皇后晓得他的心机,他们爷俩落进同一个圈套里尤不自发,还龇着牙对咬,锦书那小蹄子八成暗里欢畅得了不得。唉,这又是个坏疽不能碰,要保全天子和太子的父子情,也得保全天家的脸面,揭开疮疤轻易,要愈合只怕得费大周章,临时只要闷在肚子里。
提起父亲,太子内心拧成了麻花,他如果心疼儿子,何至于铁了心的和他争?常日里百般好,万般好,到了这关头还不是只顾着本身!
太子谢了恩,内心想着得了机遇再给锦书送畴昔,面上只不敢叫皇后看出异状来,没想到皇后掭了掭衣角,神采带着八分和蔼,对太子说,“既然镯子是你赏她的,转头还让人给她送去,没的叫人说我们爷们儿吝啬,赏出去的东西还讨返来。”
太子笑起来,蹦下炕围着鸟笼子转圈儿。那鸟灰头灰翅,是个叫音的三色儿胡伯劳,太子问,“不是说是个苹果青吗?如何又换成了三色儿?”
太子梗着脖子道,“儿子站着回话就成了。母后今儿来是接着怒斥儿子吗?”
太子是面面俱到的性子,鸟来了,有了笼子鸟架,又筹措盖布覆盖、食罐水罐。他叮咛冯禄道,“这鸟吃软食,你打发人备上好的桃花雪洞罐来,一对一堂,花腔要不异,转头拿来我瞧了再往里安设。”
皇后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她对养鸟不在行,也不喜好那些所谓的大爷爱干的破事儿,就对冯禄道,“猴崽子,你别撺掇你们爷学那些不下台面的东西,要让我晓得了,细心你的狗皮!”
太子颇感不测,猜疑地瞧了皇后一眼,低头应了个“嗻”。
嬷嬷道,“回太子爷的话,主子这两天夜夜到子时才安设,赶着给您绣百子被,熬得两只眼睛都坏了,主子们劝她也不听,说早些预备着,临着事儿就不忙了。进餐进得也不香,顿顿只茹素,小半碗米饭就打发了。”
冯禄嘿嘿笑着说,“信公爷家的苹果青被敏郡王借去交尾儿去了,我怕苹果青到了敏郡王府上的百灵堆子里脏了口,返来叫岔了声儿,干脆就单请了三色儿返来。”
太子垂手冷冷道,“儿子不敢,儿子这两天接各处奏报,实在是不得闲,原想今儿晌午来给母亲存候的,不想母亲惦记儿子,倒先过来了。”
这只是一方面,再者说,她也实在惊骇。天子端着架子死力的要保住庄严,大师装聋作哑的尚且天下承平,可如果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天子横下一条心豁出去要翻锦书的牌子,到时候如何办?谁又能禁止得了?
冯禄缩了缩脖子,赔笑道,“主子如何敢呢!主子是心疼我们爷,叫太子爷好有点乐子。宗亲里的小爷们和太子爷同岁的,这会儿都在上虞处拿弹弓打鸦虎子呢,哪像咱能太子爷,肩上担子沉,整宿整宿的看折子,如果养个鸟,乏了也好解解闷儿。”
皇后不能单刀直入的和太子就这件事来讲事理,只好娓娓道,“你甚么都能思疑,唯独不能思疑你皇父疼你的心,你们兄弟当中,他在你身上用的心力最多。你打小身子骨就弱,六岁那年差点就不好了,当时候你皇父才御极,那样多的家国大事等着他去摒挡,可他下了朝就进寿药房给你研药炼丹,奏章来不及批阅,夜里只睡两个时候,靠喝酽茶提神措置政务,十天里瘦得脸都尖了,还要隔一个时候来给你诊一次脉。你当时病得昏昏沉沉,必定是记不得了,我倒是晓得的。”皇后看着他,捋了捋他的鬓角,“我当时没了主张,是他一小我扛下来的。他没日没夜的守着你,他是个有担负的人,当时他不过二十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