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寂寞空庭春欲晚 > 第4章 若只初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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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想了一想,却拈了线来,在那补痕上绣出一朵四合快意云纹。玉箸见她绣到一半,方才抚掌称妙,待得绣完,恰好将那补痕袒护住。琳琅浅笑道:“这边肩上也只得绣一朵,方才掩得畴昔。”

琳琅方洗了几槌,俄然“哎呀”了一声,她本不惯在河边浣衣,不留意却叫那水濡湿了鞋,脚下凉丝丝全湿得透了。见几个火伴都赤着足踩在浅水当中,不由笑道:“虽说是春上,踏在水里不凉么?”一名宫女便道:“这会子也惯了,倒也风趣,你也下来尝尝。”琳琅见那河水碧绿,清澈见底,本身到底有几分怯意,笑道:“我倒有些怕——水流得如许急呢。”中间宫女便谈笑:“如许浅的水,那里就能冲走你?”琳琅只是点头笑道:“不成,我不敢呢。”正在笑语晏晏间,忽见一个小宫女从林子那头寻来,老远便喘吁吁地喊:“琳琅姐姐,快,快……玉姑姑叫你归去呢。”

第二日倒是极阴沉的好气候。因行围在外,诸事从简,人手便显得吃紧。琳琅见衣裳没有洗出来,便自告奋勇去帮手洗浣。春三月里,芳草如茵,异化野花狼籍,一起行去惊起彩蝶飞鸟。四五个宫人抬了大筐的衣物,在水声溅溅的河边浣洗。

春到长门春草青。江梅些子破,未开匀。碧云笼碾成全尘。留晓梦,惊破一瓯春。回顾花影压重门。疏帘铺淡月,好傍晚。二年三度负东君。返来也,著意过今春。

琳琅自入宫后,自是没有踏出过宫门半步,以是此次出京,又喜又叹。喜的是偶尔从车帷之间望去,贩子城郭如旧。叹的是天子出巡,九城戒严,坊市间由步兵统领衙门,会同前锋营、骁骑营、护虎帐,由御前大臣卖力统领跸警。御驾所经之处,街旁皆张以黄幕,由三营亲兵扼守,别说闲人,只怕连只耗子也被撵到十里开外去了。黄土壅道之上远远只瞥见迤逦的仪仗銮驾,行列连缀十数里。当时入关未久,军纪谨肃,只闻声千军万马,蹄声急沓,车轮辘辘,却连一声咳嗽之声都听不到。

琳琅答:“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福全点一点头,环顾摆布,忽问:“你们都是当甚么差事的?”玉箸这才恭声答:“回王爷的话,主子们都是浣衣房的。”福全“哦”了一声。忽听帐帘响动,一个小寺人出去,见着福全,喜出望外埠请个安:“王爷本来在这里,叫主子好找。万岁爷那边正寻王爷呢。”

琳琅的铺盖正在玉箸之侧,她展转半晌,难以入眠,只悄悄听着帐外的坼声,远远像是打过半夜了。帐中温馨下来,听得熟睡大家此起彼伏的微鼾之声。大家都睡得酣然沉香了,她便不由自主悄悄叹了口气。玉箸却低低问:“还没睡着么?”琳琅忙轻声歉然:“我有择席的弊端,定是吵着姑姑了。”玉箸说:“我也是换了地头,睡不结壮。”顿了顿,还是声如蝇语:“今儿瞧那景象,裕王爷倒像是有所震惊,只怕你可望有所倚靠了。”虽在暗夜里,琳琅只感觉双颊滚烫,隔了很久方声如蚊蚋:“姑姑,连你也来打趣我?”玉箸轻声道:“你晓得我不是打趣你。裕王爷是皇上的兄长,敕封的亲王。他若开口向皇上或太后说一声,你也算是出脱了。”琳琅只是不作声,久久方道:“姑姑,我没有那样天大的福分。”

琳琅略一沉吟,便竖起长箫,吹了一套《小重山》。

只是那簧乐中霸气犹存,并无辞曲中的凄楚悲叹之意,反倒有着三分安闲。只听那铁簧将一套《月出》吹毕,久久不闻再奏,又重新吹遍。琳琅终忍不住竖箫相和,一箫一簧,遥相奏和,竟然丝丝入扣。一曲方罢,簧声收音干脆清峻,箫声收音低徊绵长。那些宫人虽不晓得,但听得好听,又要猜度是何人在吹簧,自是笑着嚷起来。正七嘴八舌不成开交的热烈时节,忽见毡帘掀起,数人簇拥着一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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