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青满脸惊诧。
老夫人见崔沁不爱提慕月笙,便让她打络子,
“这是甚么地儿,怎的留住您下榻?您还是快些回吧。”
“您别这么说,是我对不住她,她主动与我和离的。”
“就是,就是,我这个计划先前廷议过,怎的还被国公爷给挑出了弊端,将我打归去重写,哎,可把我给愁死了。”
倘若她回了崔家,有人照看有人护着,他或许还能纾怀一二。
他已经落空照顾她的资格。
这让老夫人想起他幼年时的肆意和清韧。
她轻斥的声音起伏如珠玉落在他耳帘,
“还是你技术好,你那大嫂和二嫂都比不得你....”
宋婆子旋即跟云碧说了几样药,叮咛云碧去药铺抓药,再遣巧姐儿去将煮好的清粥给端来,利落硕实的身影忙前忙后,不消半晌将里外都安设得妥妥当帖。
崔沁收回目光,满面宁和,“大伯父,您看我在这里,想吃甚么便煮甚么,想甚么时候起便甚么时候起,无拘无束,无牵无挂,竟是比那里都好,您待我再好,毕竟不是自个儿的家,欢畅便留着,不欢畅便赶走,沁儿虽无志气,却也不想再看人神采度日,还请您谅解侄女!”
她姿势楚楚,眼底苍茫散尽,只余腐败。
他丢了他的娇娇儿。
眼巴巴嫁给他,他不放在心上,欢畅时哄哄她,不欢畅就撇在一旁,现在和离,一别两宽,他却偏要来招惹。
“快些叫人清算了东西,这就跟我归去。”
二人倒是手垂在两侧,谁也没动筷子。
安然嘛,他的人看着倒是不怕,就是担忧她单独一人抛头露面被人瞧了去,惹了登徒子叫人忧心。
却被崔沁笑着推回,“大伯父,沁儿有银子花。”
“对了,别跟爷说,就说....”
崔沁眉眼秀雅仍旧,唇角缓缓溢出一丝笑容,安静又安闲,
慕月笙打外回府,传闻老夫人病愈,正筹算来存候,不想一只脚才跨入门槛,便听到这句话,一时僵在那边,气出嘲笑,只见里头老郡主越说越努力,连竖高墙的话头都砸了出来,他气得直接掉头分开。
宋婆子一惊,忙得熄了火,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麻溜带着巧姐儿赶来正房。
一刻钟后,蓝青打工部衙门返来,瞧见几位大臣灰头土脸从内里踱出,撞上蓝青一个个围了上来,叫苦不迭,
颀长的身影立在穿堂正中,风声猎起他的衣袍,一股冷幽气猝然从身后甬道灌了出来,渗入他衣领,激起一阵阵颤麻,他眼底情感浓烈如墨,如何都袒护不下那抹凄楚。
分开之时,他执意留下一婆子给她看门护院,崔沁推却不得只能收下。
葛俊扯了扯唇角,暴露几丝苦笑,
太傅新丧,罢朝三日,天子能够不上朝,可政事倒是担搁不得,慕月笙凌晨便去了内阁,堆积如山的折子等着他审批,他一坐下去忙了整整两个时候才得歇口气。
蓝青瞥了一眼墙角的沙漏,躬身回禀,“这个时候,想必在衙署当值。”
蓝青叮咛酒保上膳,鳜鱼鸭汤,鹦鹉虾仁,莴苣豆腐,上了一大桌子。
宋婆子那边听到动静已搀扶着崔沁起床,上午煎了药喝,睡了两个时候,出了一身汗,倒是好了很多,宋婆子又帮着她将那沉甸甸的青丝给挽了一个随云髻,搀着她下了塌。
老夫人暖和拍着她手背,正要欣喜她,瞧见一道挺俊身影大步阔来,他容颜如玉,一袭月白长衫风韵凛冽,褪去了昔日那端肃沉冷,很有几分陌上如玉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