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笙脸上的神采淡了下来,他抿着嘴没作声。
崔沁面庞有些发热,几次欲摆脱,慕月笙握得紧,如何都不肯罢休。
待身子泡热,她又急着出来。
“我不但有高居庙堂端委朝政之心,也有效仿谢安出将入相之愿,现在蒙古环伺,虎视眈眈,如果边疆有失,我少不得要出征,我一在刀尖上饮血的人,何故去娶妻生子,平白扳连人家女人。”
慕月笙贫乏与女人相处的经历,也并未曾在这些事上操心,便依言在窗边小塌坐下。
“你觉得是我要牵涉她?是那裴佳频频拿裴音说事,欺负沁儿,还让沁儿在她牌位前行妾室礼,你听听,这说的甚么话,裴音又不是慕家正儿八经的媳妇,还让沁儿被她压一头?我断不能忍!”
“另有吗?”慕月笙再问。
现在三房后宅总算清净,剩下的奴婢皆知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都是恭恭敬敬奉迎,再没二话。
慕月笙鹄立在拔步床外,悄悄谛视着她半晌,又来到她身侧,清缓的呼吸充盈在她耳郭,崔沁面庞一热,撩着裙坐了下来。
他起家朝她走来,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拉着她坐下,“我来帮你。”
慕月笙不再答她,绕过紫檀苏绣屏风,过了堂屋,待他掀帘而出,便见廊芜墙角下立着一人。
慕月笙见她终肯理睬她,心中一松,徐行上前,试图去拉她的手,崔沁到底面儿薄,今后一退,将双手枕在身后靠在了墙壁,再次避开了他。
雨珠儿密密麻麻砸在院西那颗老树上,树冠华茂,几缕雨水顺着枝叶滑落,跌在底下花架花团锦簇的芍药上,花瓣寥落坠地,失了色彩,几个丫头吃紧扑过来冒雨将芍药抱进了屋内。
东次间墙下燃着铜树宫灯,博山炉摆在铜灯下,青烟袅袅,熏着一室沉香。
崔沁坐了下来,黑发从他手臂扫过,撩过他的掌心,微微发麻,他眯了眯眼,帮着她把头发绞干,又叮咛人送来炉子,置于她身边。
“洞房之夜遇见你,我确切有些游移,只是我既娶了你,到底该担叛逆务,再厥后,你这般好,到处顾问着我,不管模样,脾气抑或才调,皆是旁人难以企及,我便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是至心想跟你过日子的。”
“我呸!”老夫人拂袖而起,扶着小案骂道,“慕月笙,你擦亮眼睛瞅瞅,当初裴家要嫁裴音于你,当真没有私心?裴家一心想借着旧约皋牢住你,好叫你做裴家的半子,一个不成,再嫁一个,不然你觉得那裴佳本年十八了,为何还不嫁?若不是我将沁儿定下来,你是不是还要栽在裴家手里?”
慕月笙听出她讽刺的语气,喉结转动,从牙缝里挤出一行话,
慕月笙说完这话,回身欲走。
“沅沅,我幼年跟班我父亲游历四海,视天下百姓为己任,多少有几分意气风发,于后代私交并不上心,哪怕是当初与裴音,我们以师兄们相称,也并忘我交,世人常说我冷血,我也不回嘴,裴家子嗣浩繁,我非宗子,无需担当家业,自有几分不羁之气。”
从光芒处骤入这暗院,慕月笙的视野一时还没适应,半晌他才瞧清她孤瘦的身影,孱羸不堪,极力将本身藏在柱子后,恐怕他瞧见。
崔沁松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那就好。”
屋内空空荡荡,并无别人。
“母亲本日此举,是要逼我与裴家断绝干系吗?”
夜色里,崔沁白净的面庞薄如纸,她低垂着眸,指尖绞着乌黑的绢帕,一根白玉簪子松松挽着她的发髻,如出水芙蓉般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