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抬头看着面前一脸冷酷的儿子,久久不知说甚么。
温热的呼吸扑在脖子上,周公子手缩得缓慢。函件折起,他刷地转头,便看到了瞪大了一双眼睛的郭满。但是这丫头被抓包了涓滴不觉惭愧,反而梗着脖子看着他,一脸的无辜恐惧。周博雅抚了抚额,只感觉头疼。
他端坐在苍翠的榕树下,明丽的光透过树叶裂缝洒在他身上,落放工驳的光影。苍翠的绿意与光交相辉映,衬得他恍若一尊莹莹生辉的白玉像。周博雅放下杯盏,疏淡的神采仿佛方氏说得不过是一件不敷挂齿的小事。
周博雅接过来,函件上并未盖印官方的印鉴,只在封页上注了他的名字。笔迹非常陌生,是西南苗疆那边来的函件。周公子不由得心中一凛,当即拆开来。
在方氏的内心,自家儿子从小端方有礼,聪明非常,长成以后更是皎皎君子,光亮磊落,明朗如月。她实在不敢设想,周博雅竟也有这般狠辣的时候。谢四虽说可爱,但整治她的手腕有千千万,就是给她一个痛快也好,缘何非要这等残暴?
周博雅因而行了一礼,起成分开。
于他来讲,此子天生灵秀聪明,行事很有章法。若提用恰当,将来便是大召的肱股之臣。惠明帝成心历练他,并不想他年纪轻简便站得太高。然吏部呈上来的名单里,可堪大任的人委实太少。处所现在百废待兴,情势严峻,急需有能之士去绸缪扶植。
“若满满那日没抗住呢?”他缓缓抬起了眼睛,一双黑如墨玉的双眸闪着幽幽的光,模糊可见此中戾气:“若她没抗住,本日便没有母亲在此不幸谢氏。”
荆州楚河堤坝贪污案落马大大小小三十一个官员, 朝堂恰是用人之际。恰好春闱泄题一案以后,紧接着是大型舞弊案,又是一番大换血。
方氏的诘责,周博雅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
周太傅没有当场表态,直说周博雅外任与否,全由他自行决定。且等他回府扣问过周博雅的意义,再作答复。
国不成一日无君, 处所不成一日无长。京都与处所政务难觉得继, 反而叫大召这几年模糊的颓势更加卑劣起来。新官派任刻不容缓。
惠明帝到底想做一番成绩, 年纪越大,身子骨式微, 脾气也随之更加得乖戾古怪。这两年犯到他手中的都是大案, 他为求名声, 措置起来是半分余地也没留的。夙来柔嫩的君主可贵雷厉流行地做了些实事, 却也形成朝中多量官职空置, 朝堂高低运作捉襟见肘的窘境。
沐长风就是在比来的一场兵祸里,阴差阳错地招惹了南疆一个苗寨。这寨子里有一擅使蛊虫的女子,给沐长风种了蛊。现在他躺在驻虎帐地,存亡不知。
荆州州牧早已于去岁秋后问斩,荆州十三城的府尹打入天牢,此中有七人与荆州州牧一同问斩。惠明帝忆起周博雅去岁去荆州半载,也曾办理过东陵城政务。想着若当真无人代替,周博雅是不失一个好的人选。
周太傅内心很有些不是滋味儿。人上了年纪,天然希冀能儿孙承欢膝下。周家到孙辈这一代,结婚的,尚未结婚的,膝下都还空虚着。周博雅作为周家最优良的一代子嗣,周太傅夙来疼得短长。若当真外放,五年不能归京,周太傅可贵透暴露不舍。
如果荣幸,提拔到充沛的有能之士,便能解了大召的燃眉之急。
但是吏部每年提拔都是颠末严苛的标准,且人才都有定命。新任官员的提拔派任,便到处受制。本来寄但愿于本年的春闱, 偏又有人不怕死顶风作案, 等闲叫他的心血毁于一旦。惠明帝尝到急于求成的苦果, 连日来, 焦心得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