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拿石头取火的吧？最后几下只冒些火星，但火星多了，总会窜起火苗。”傅德清敛尽笑意，神情凝重寂然，“你伯父已派人南下哨探，窥测情势。那边如果乱了，朝廷必得派兵弹压，一场仗耗下来，府库空虚，皇家的架子还一定撑得住。到时候，便是真正的机会。”
傅煜点头，因攸桐牵涉着都城里魏家的事，遂将后果简朴说了。
像是积聚的黑云压城，阴霾得叫人连呼吸都不敢。
傅煜心机微动，收回目光，道：“好。今后我会留意。”
傅煜心底有些奥妙的烦躁，转而道：“父亲本日过来，就为这些琐事？”
……
遂正色道：“南边递来的动静，又有流民反叛，扰乱官府。不过此次成了气候，领头人是个老兵，十多年前以一己之力守住凉州，却因与主将反面，拖着半残的腿南下养伤，销声匿迹。现在他带着千余流民反叛，已攻陷抚州一带数座城池，收整了些兵马辎重，本地兵将力不能敌。”
伴计捧来古朴的木盘，里头整整齐齐两溜小竹板，上头楷书端庄，刻着菜名。
“当初大费周折地娶她进门，轰动了满城亲朋。再瞧瞧着吧，她的面貌根底不差，若果然脾气合适，进退有度，今后便留她在府里，也不算屈辱你。”傅德清上了年龄，眼瞧着儿子合法盛年却疏于□□，整日里孤家寡人，和尚似的心如止水，不免为何时抱孙子的事焦炙。
虽说纱屏不及墙壁隔音，但搁在中间，不比小雅间差。
傅德清瞧着儿子，打量了一番，闻到一股断断续续的香味，突然反应过来――
南楼……那就是新娶的魏氏。她送来的吃食，为何要躲在屋中享用？
“此等琐事，今后报于寿安堂便是，无需闹得鸡飞狗跳。”
傅煜瞧着已藏入竹林的隐绰背影，又被这动机一惊。
傅煜避开他的目光，尽管低头帮他舀牛肉羹，“尝尝。”
傅煜仍站在案边，透过窗隙瞧她。
不过现在，想到南楼里攸桐的面庞，心底里却仿佛有根刺悄悄滋长。
这两月之间，傅家世人的态度已然摆得明白，没筹算真拿她当傅煜的老婆。
他鼻中轻哼了声, 朝中间诚惶诚恐的苏若兰道：“确有其事？”
他……不想碰。
恰是女儿家丽色绽放，最为曼妙的年纪。
便听攸桐道：“周姑，南楼表里的事你都清楚，这阵子苏姐姐如何行事，你也都看在眼里。既然劳烦夫君来着一趟，天然不能空跑。烦你跟夫君说说，我为何大动兵戈，非要管束她。”
娶魏家女是为各取所需，拿来当安排的，他管那么多做甚么。
谁知背后竟藏了这么多事？
两书阁里，本日仿佛格外热烈。
攸桐了分开没多久，傅德清又健步走了过来，到了书房外，还是叫杜鹤去跟傅煜通禀了声，等杜鹤开门请他出来，才抬步而入。
木香倒是爱平淡的，专拣着笋尖和豆芽吃。
攸桐解了心头大患，闲暇无事时，也考虑起后路来。
“明白。”傅煜长身而起，面上已是一派肃杀。
傅煜夙来矜持，行事亦端方刻薄，这书房里摆着满架珍籍和卷宗文书，为免虫蠹，平素只放些樟脑。傅煜偶尔留在府中不出门，晌午用饭时，也多是到内里的配房里，甚少将饭菜端到书房过。
苏若兰胆战心惊，只觉万钧重石压在胸口，几近要堵塞。她自知藏不住，忙低头垂首，伏身要求道：“将军……”两只手伸向空中，仓促慌乱中不慎触到那身黑底滚了深紫云纹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