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眼瞧了半晌,手指玩弄腕间珠串,眼底浮起决然。

信写得简短,看其凝涩笔迹,想来落笔时颇带游移。粗心是说,他做此挑选是迫于无法,心中常含惭愧,只因怕藕断丝连,才频频躲避。愿她能尽释心结,保全本身,莫再做痴傻之事。昔日之事,他铭记在心,时候不会忘怀,若今后心愿达成,必会极力赔偿。

这般姿势出乎料想,跟先前几次登门时的含泪哭诉截然分歧,反叫睿王惊奇。

攸桐谢过,便同甄氏一道,在几位主子簇拥下分开。

寒夜湖水里那颗滚烫热诚却如坠冰窖的心,铺天盖地的谎言歪曲,终须有个说法!

唯有甄氏依依不舍,攸桐便常畴昔伴随,顺道逗逗小她三岁的弟弟。

齐州民风,婚礼拜堂安排在傍晚时分,傅家节度一方,大婚之日来宾盈门,更是半晌都不能迟误。攸桐紧赶慢赶,进城后连口水都没能喝,便被人塞进花轿,踏着热烈喧哗的鼓乐声,一起抬到傅家门前。

畴前的许朝宗是文昌帝最爱的皇孙,独得盛宠,而当今皇上偏袒的却另有其人。许朝宗若想夺嫡,比起诗书传家、不擅机谋的魏家,以太傅之尊享尽天子恩遇,在朝堂上很有权势的徐家明显是更好的助力。

他自幼读书,脾气端方严苛,现在任了兵部职方郎中,满腹心机扑在天下舆图烽堠,甚少过问内宅。先前攸桐混闹,他几番怒极,感觉生女不肖。现在女儿待嫁,他也甚少露面,也不知是心肠冷硬,还是成心避着女儿。

他将目光黏在攸桐的背影,直至她拐过游廊也未收回,心境翻涌之间,一时怔然。

爆仗声震耳欲聋,花轿停稳后,喜婆掀起帘子,过来扶她。

那一瞬,睿王恍忽认识到,他或许是真的落空她了。

火线路远,等候她的恐怕不会是坦途。

今时本日,权势差异,她前路未卜本身难保,没法清理旧账。而徐家谨防死守,众口铄金之下,她连那些臭名都难以洗清――凡是魏家反击,徐家定会搅弄出铺天盖地的谎言,许朝宗跟徐家好处相干,仍会默许,以魏家之力,哪能与之对抗?

而徐淑也像避之不及似的,敏捷挪开目光, 退到睿王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众目睽睽之下,她感觉尴尬极了,却只能强压妒恨,低声道:“殿下,该走了。”

窈窕多容仪, 婉媚巧笑言, 那一瞬,许朝宗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 难以挪开。

“都安好,多谢殿下挂念。”

现在皇上病体缠绵,他急着娶妻结婚,怕也是为这原因。

客气恭敬的姿势,与平常无异。

但倘如有机遇,她终要回到都城。

即便原主确切娇纵了些,却也曾捧了炙热的至心给他,数次舍命相救。许朝宗移情别恋也好,见利忘义也罢,都能算情势所迫,各有所求。但那些流言如一把把利剑般插在原主身上,令她绝望而溺毙在寒冬腊月冰冷砭骨的湖心时,许朝宗听任自流、袖手旁观,未免薄情得令人齿冷。

几十步外, 攸桐将两人奥妙的反应瞧在眼里, 唇边浮起讽笑。

都城里有禁军坐镇,还算安静,出都城两百余里,周遭便不安宁了。

攸桐拜别双亲,带了陪嫁的侍从,由傅家人一起护送,于商定的三十今后晌到达齐州。

甄氏诧然立足,旋即见礼,“殿下另有叮咛?”

攸桐看了两遍,摇了点头,放在烛上烧尽。

流言如剑,薄情似刀,阿谁痴敬爱他的人早已死在寒夜冰湖,再不成能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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