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风推着往前奔驰,把心头的烦恼付诸吼怒而过、无穷无尽的气流,倒也不失为一种狂乱的高兴。我走下月桂小径,面前是横遭洗劫的七叶树,黑乎乎的已被扯破,却仍然站立着,树干正中一劈为二,可骇地张着大口。但裂开的两半并没有完整脱开,因为坚固的树墩和强健的树根使底部仍然连接着。固然生命的团体遭到了粉碎――树汁已不再活动,两边的大树枝都已枯死,来岁夏季的暴风雨必然会把裂开的一片或者两片都刮到地上,但它们能够说合起来是一棵树――虽已倒地,却完整无缺。
“把内心话奉告我吧,简,”他说,“同我说说你内心的重压,宽宽解吧。你担忧甚么呢?――怕我不是个好丈夫?”
我在他中间坐下,但奉告他我吃不下了。
“坐下来陪我,简,如果上帝保佑,在很长一段时候内,这是你在桑菲尔德府吃的倒数第二顿饭了。”
别人在场的时候,我按例显得恭敬高雅,其他行动都没有需求。只要在早晨扳谈时,才那么冲撞他,折磨他。他仍然那么钟一敲七点便定时把我叫去,不过在他跟前时,他不再满嘴“敬爱的”、“宝贝儿”那样的甜美称呼了。用在我身上最好的字眼是“令人恼火的木偶”、“暴虐的精灵”、“小妖精”、“小傻瓜”等等。现在我获得的不是安抚,而是鬼脸;不是紧紧握手,而是拧一下胳膊;不是吻一下脸颊,而是用力拉拉耳朵。这倒不错。眼下我确切更喜好这类粗暴的宠嬖,而不喜好甚么和顺的透露。我发明费尔法克斯太太也同意,并且已不再为我担忧了,是以我确信本身做得很对。与此同时,罗切斯特先生却口口声声说我把他折磨得皮包骨头了,并威胁期近将到来的某个期间,对我现在的行动狠狠抨击。他的恐吓,我暗自感觉好笑。“现在我能够让你遭到符合道理的束缚,”我思忖道,“我并不思疑此后还能这么做,如果一种体例见效了,那就得别的再想出一种来。”
“我的确承诺过,并且我会信守信誉,起码陪你一两个小时,我不想睡觉。”
“都好了,先生。”
“你,先生,是最像幻影了,你只不过是个梦。”
“现在没有。我既不惊骇,也不难受。”
风在讳饰着大门的巨树中吼怒着。但我眼力所及,路的摆布两旁都孤寂无声,只要云的暗影不时掠过。玉轮探出头来时,也不过是惨白的一长条,单调得连一个挪动的斑点都没有。
“没有,先生。”这时正敲十二点――我比及小钟响过清脆调和的声音,大钟停止沙哑的震惊才持续说下去。
“不错,我碰了它,但它是个梦,”我把他的手从面前按下说,“先生,你用完晚餐了吗?”
“没有。不过我觉得你永久不会返来了。我实在耐不住等在屋子里,特别是雨下得那么大,风刮得那么紧。”
“那样的话,你刚才惊骇过,难受过?”
我解缆了,走得很快,但并不很远。还没到四分之一英里,我便闻声了一阵马蹄声。一名骑手奔驰而来,中间蹿着一条狗。不祥的预感一扫而光!这恰是他,骑着梅斯罗来了,身后跟着派洛特。他瞥见了我,因为玉轮在空中斥地了一条蓝色的光带,在光带中飘移,晶莹透亮。他摘下帽子,在头顶挥动,我迎着他跑上去。
他把我放到了石子路上。约翰牵走了马。他跟在我背面进了大厅,奉告我从速换上干衣服,然后回到图书室他身边。我正向楼梯走去,他截住我,硬要我承诺不要久待。我确切没有待多久。五分钟后便回到了他身边,这时他正在用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