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宜声用空出来的左手抹去脸上的一丝污迹,低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江循的脸,又和右手上提着的秦牧细心作了一番对比,问江循:“……你是他的影卫?”
宫异顿觉呼吸困难,想叫秦牧快些跑,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宫异气到口不择言,破口痛骂:“我上那里再去寻我的父亲!若你真想要见我父亲,引刀自刎便是!宫氏上千亡灵,都等着来找你算账!”
他更加对江循感起兴趣来,俯下身来细细看他的脸,但是,一个细弱的哭腔打断了他的品鉴和赏玩:“求求您,求求您,放了我哥哥和循哥吧!”
这一击看似轻松,倒是江循刚才趁着应宜声和宫异对话中,冒险将一个小型的风阵神不知鬼不觉地融入了应宜声布下的结界当中。
江循咬牙硬生生撑过了这一波痛,尽力睁大眼睛,想看秦牧他们有无脱困。
出马车时的那些话,天然是哄秦秋,好叫她放心的,谁晓得这个魔头杀红眼后会做出甚么惨绝人寰的事情。何况,那几具秦氏修士的尸身还挂在树枝上随风动摇,要江循信赖应宜声是甚么善男信女,绝无能够。
迷了应宜声的眼睛后,江循掉头抱起宫异,才向马车方向冲去,秦牧已经将秦秋和明庐接出马车,筹办御剑,三人只等着江循出险,江循度量着宫异跳上了秦牧的剑身,正想说一句快些走,就被一阵囊括的飓风刮得站立不稳,竟从升到半空的剑上直接跌下,怀中抱着的宫异也被摔脱了手。
在如许短的时候里,这是他独一能做的事情了。
马车蓦地失稳,狠狠朝下一堕,秦秋猝不及防一声轻叫,秦牧立即抱住了她的脑袋,轻柔地捏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抚。江循则将车帘挑开了一条裂缝,没想到他方才揭开帘幕,就有三四道黑影从他面前疾风般掠过。
说着,应宜声的手指悄悄地捏住了宫异的咽喉,微微收紧,气道被闭锁的堵塞感,令宫异一刹时头皮发麻。应宜声那如东风般温暖的声音轻缓地拂过他的耳畔,呼出的风却带着酷烈至极的冰寒气味:“那我就送你一程,让你给你父亲先探探路,可好?”
江循没有吭声,此时也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秦秋忍耐着他的目光,膝行几步,一个头磕在地上,再抬起脸来时,眼中氤氲的雾气和微颤的唇角,让她看起来楚楚动听:“……求求您了。我拿我的命来换他们,我能够拿我的命……”
他节制不住地在地上狼狈翻滚了数次,直到肋骨被人踩住,并毫不包涵地一脚踏碎。
这是一个怪物!马车中的统统人加起来,也敌不过他谈笑间的一挥手!
秦牧小小的眉头拧了起来:“莫非不是?”
江循一边用肩膀死命顶着要往外冲挽救宫异的明庐,一边集结灵力,感知四周的灵力活动。
响指声脆亮地响过后,他就像是被风突然刮起的纸鸢,身子直掠向了一侧的树干,只听得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和一声惨烈的喊叫,宫异便滚落在地,小小的身影伏在灰土中,没了声气。
应宜声踮起左脚脚尖,在江循已经陷落了一块的胸腔上游移,选准一个下脚点后,便用力朝下踩去,又是一声骨骼折断的闷响,在剧痛中,江循恍惚了认识,只短短哼了一声,双手将空中抓出了一片翻卷的泥土。
视野在应宜声和那狠恶挣扎的众位修士中看了个来回,宫异强行忍住已经泛到喉咙口的血腥味,哑声道:“……你问便是。”
一整片枫树林中,回荡着他放纵无羁的笑声,覆信在树间磕磕绊绊,竟也撞出了一地苦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