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芊芊闻声,立见粲然,点头行礼,口内说些个“承蒙诸位豪杰援救,小女子铭肌镂骨永久不忘”之类的客气话。言行举止,好一派兰柔柳困,玉弱花羞,那里另有方才那齿缝春雷、舌尖轰隆的刁钻模样?
一旁五鹿浑也不言语,缓将一掌摊开,横于目前。旁人见状,皆觉得其不耐日头。五鹿浑也不张扬,似作不经意,隔空将手掌上移下移,终究往八大王面上一拦,专挡了其人中往上,只一味细瞧其口唇。
待得半柱香工夫,山匪这边方停歇鼓噪。八大王抬掌往膺前不住顺抚,时不时还要掩口匿笑,抬声嗤道:“老子看着,你们当中阿谁女娃娃仙颜的很。自打老子现身,其便痴愣愣对着老子好一通盯瞧。”八大王边言,边抬掌直冲闻人战号召道,“小美人儿,你若见爷爷生得威武,暗自许了芳心,这便同爷爷一并回山。归正方得了万两纹银,爷爷也不怕山上多你一口吃食。”
八大王脖颈一扬,探舌濡了濡唇,哼笑两声,冷眼直面庞欢道:“现下,倒也不知是哪帮子鸟人低三下四捧着爷爷脚后跟相求爷爷开恩。老子在这八音山,不需图王求霸,亦能称孤道寡。你们这群天杀的短折贼,如何瞧不上你爷爷我,不还是得乖乖送了银子,好好央个买卖?”
“这个枢纽,旁人岂会在乎你我是否乃山庄中人?论及好处,不是不如是;故而,是也得是,不是也是。”
闻人战言辞稍见顿挫,咋了咋舌,朱唇一撇,调子已低,“此回活佛天降,入我八音,实需纹银万两,立佛造像,整塑金身。久闻楚公子扶危济困,仗义行仁,善士之心拳拳,侠客之骨铮铮。切盼公子一解善囊,惠泽大诿,谊切苔岑,我辈铭感。”
容欢将折扇于五指间陡转几次,装模作样揩揩额汗,唇角一耷,摇眉苦道:“这通差使,好教本公子憋屈!生恐他八大王意欲引战,玷损一笑山庄侠名,便得灰头土脸塌翼避走,逃之夭夭。如此这般,还真不若同那帮贼人厮杀一番来的淋漓畅快!”
“那八大王,倒也并非一介莽夫。瞧这心机,我尚不及。”闻人战叹口长气,低头嗟道。
一笑山庄这一头,本来几人早早定下计画、作下策划,单等着歇个早晨,第二日天光微亮便可悄无声气往八音山走。
胥留留闻听此言,马上考虑起早些时候王府管事那话中带话的倨傲模样,哼笑一声,轻声缓道:“且莫说王府尚来山庄乞助,单言那管事之辞,怕是王爷断不欲将郡主被掳之事白于天下。”
容欢两目必然,细细打量古芊芊半刻,折扇一摇,嗔声便起,“且将她好生送来,折她半根头发,本公子饶你不得!”
打头的,癞脸独眼,着一土黄披风,两臂一环,面上尽是不屑。
闻人战思忖半晌,陡地一侧脸颊,嘟嘴叹道:“思来想去,还是未解其意。杀那匪首,怎就同这赎票救人不能共得?如果明早一刀成果了八大王性命,难道还为楚大哥省了万两银子去?”
八大王两腮一嘬,卡的一声又再吐口浓痰,头颈一正,目深以固,“昨夜老子兄弟往苏城闹那一场,想来一笑山庄同八音山这档子买卖,已是搞得沸沸扬扬。爷爷劝你莫要妄动,打今儿个起,如果爷爷每日酉时未能前去一处隐蔽,会晤一个兄弟,怕是不日便得有人往苏城,口敞舌长,专传些个老子于八音山上为楚锦所戮的风趣儿说话。到得当时,那里另有甚狗屁的积善之家、入娘的仁义之侠?多年保重的名声毁于一旦,楚锦连同他九个老娘,还不得齐齐抹了脖给老子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