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是只手遮天的天子,抑或纠纠桓桓的武人;管你是寒窗死读的冬烘,还是沽卖油花的荡子,只需你是个男人,便不能不爱了我、迷了我去。”
如此这般,两个复苏人对上一个梦行者,百八十招下来,倒是打得严丝合缝,难分难明,奇之又奇,实难思议。
五鹿浑眉头一低,却见本身身着白狐围领披风,两手前托一整张皋比,笑意缓退,低声自语,“此回冬狩,我一人独猎虎王。这幅整皮……本想拿来送了你……”
一言方落,五鹿浑目前恍惚一片,摇眉定上半刻,再启睑时,终是查见榻上女子面庞愈发清楚。
揣摩半柱香工夫,五鹿浑稍显懊丧,两目一阖,再将头壳往臂上一枕,透过目帘,尤感房内烛火腾跃;心内必然,不觉恍忽,真假交互,表里昭隔。
那含情眼目、风骚唇齿,皆是五鹿浑熟谙到不能再熟谙、靠近到不能更靠近的模样。
不远处五鹿老见状,身子反倒不经意悄悄退个两步,待将面庞隐在夜色里,这方冷哼一声,目睫一颤,缓缓抱臂抚个两回,只觉到手脚冰冷,寸骨寸伤。
怪鸟黑翅必然,口喙下啄,待见五鹿老两手疾往头面一掩,这方呼拉拉自五鹿熟行背上擦了畴昔,愈飞愈远,口内不住叨咕道:“不肖,不肖!假的,假的!”
约莫近身缠斗了少半柱香,两名看门人终是瞅见了五鹿浑一个马脚。其一腾挪躲闪,引了五鹿浑重视,另一则抽身绕到背面,快速一个腾步,三指一擒,不偏不倚正拿在五鹿浑天颈骨上。
“兄…兄长他……”五鹿老抬声支吾,一言未尽,已是同胥留留对视一面,四目齐刷刷往五鹿浑地点不住打量,正见其软软瘫坐地上,探手往怀内,缓缓取了那红色手绳拴着的微雕虎牙,轻摩半晌,痴痴喃喃道:“迟了,还是迟了……”
迷含混糊半睡半醒中,五鹿浑身难由己,立品扶额,跌跌撞撞摸索半刻,终是又到了先前那去过量番的迷魂殿内。此一时,五鹿浑挑眉四顾,见房内无火无烛,唯有四角各一盏水盆大小萤灯,明显灭灭,鼓鼓囊囊,透着些半黄半绿的诡异。再往里去,方见一女,仰卧榻上,姿容模糊,但是自有一股子赛过群芳之凌厉。女子两目微阖,口唇半启;哭泣嗟叹间,其两臂不自发圈了一虎背男人头项,后则将本身脖颈直朝后堕,媚语飘飘忽忽,混着些轻啼一并揉进五鹿浑耳里。
“放我出来!我须救他!快些放我出来!”
女人言罢,玉指缓点,掩口格格娇笑个两回,后将脸颊一扬,定睛正对上五鹿浑眼风;一面端倪传情,一面单手自顾自抚弄绿鬓,轻将发梢绕指几圈,再将一簇发尾递入口里,不住舔舐。
五鹿浑一顿,心下莫名惴惴,抬掌使力,将两目好一通揉搓,细细再辨,却见那女子倏瞬化形,眨眉由眠花宿柳俶傥风骚的五鹿小王爷变作了淫私无挟手不害生的方外俊和尚。
“栾…栾栾!”
当夜戌时已过,更阑席散。
话音方落,却见五鹿浑两目弥黯,缓缓直立起上身,侧目先往祠堂方向瞧了一眼,后则按捺不住膺内悲忿,稍统统齿,广袖一挥,运气将那不远处铜流星朝前一带。扑的一声,祠堂正门回声而倒,名存形亡;结眉细观,那铜流星所击之处,不管金木,俱成齑粉。
“同…同括?”
因而乎,一条门槛之隔,堂内手握金樽的容欢同易容成秦樱模样的闻人战,与堂外况行恭搀扶之下的秦樱,三面相觑,俱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