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留留眼目微侧，见状轻笑，“此一程，多谢宋公子护送。”
胥留留沉声应和着，闻宋又谷又再接道：“现下那二人不在镇内？”
宣家二子闻听此言，终是起家，顾不得拍去膝上尘泥草籽，齐齐冲胥留留施揖拱手。
胥留留驻马一旁，长叹口气，右手不住轻搔左腕发的疹子，边挠边道：“近几日，细雨不竭，当真潮湿的紧。”
宣家兄弟闻言，颊上立时一红，微微摇了摇眉，方道：“胥大侠过分客气。我兄弟既于庄上饱餐一顿，又得胥大侠指导剑法，前两日，另有山庄仆人前来送了封银子。如此宠遇，我兄弟二人怎生接受？”
“鄙人胥留留。不日前两位曾往咸朋山庄，家父印象深切，不时挂在口边，褒赞不断。”
两人一前一后，拍马奔驰了一个多时候，方抵一处小镇，唤作“鸣泉”。
年青男人见状，长叹口气，急上前拉住老妪，应道：“阿娘，莫要说些疯话。”话音方落，直冲着宣白墨作揖请罪，“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胥留留意下百味，一时也是不得一辞，呆立半刻，低眉打眼，正见那佩剑上映出方才那一家三人背影。胥留留眼底随那老妪颤巍巍的步子一跳一跳，满膺说不出的苦楚酸楚。
宣氏兄弟亦是拱手，脖颈肩背俱是不动，两目大开，却不知是在瞧身前墓碑，抑或是那长剑。斯须之间，男儿清泪，终是在胥留留背对之时，漫出眶外。
“这……”宋又谷心下见疑，于路口停了马，再三四顾，方道：“若往薄山，遵循原路，不是该当向左吗？”话音刚落，眉关一紧，抬声一喝，却还是筹划缰绳，沿右边岔道尾随胥留留而上。
胥留留见那三人本身侧行过，往边上另一坟包。此一坟，距宣氏兄弟考妣之墓不过半丈；坟前乃一颀长木碑，其上草就数字：亲亲吾儿之墓，慈母泣立。连那坟内名姓，亦不腐败。
宋又谷颊上一热，脊骨倒是一凉，身子不由一颤，口唇微开，却无一言。
“不知胥蜜斯此来何意？”宋又谷微抬了一掌，两指缓缓摩挲鼻翼。
“这两日，胥大侠待鄙人，也是极好。”
宋又谷唇角一抿，轻声应道：“那里，那里。我是借了胥蜜斯的光，这方可入了咸朋山庄，同胥大侠跟胥兄弟攀个友情。”
胥留留见状，唇角一抿，将掌中缰绳递于宋又谷，扽一扽左腕外衫袖口，放脚上前。
胥留留拜别了胥子思同胥垂垂，肩荷忧思百担，一扯缰绳，飞身上马，长驭一声，破开迷蒙，不消半刻，已然没入淫雨当中。
“为何？”
二人对视一面，俱是无言，眼风前递，一波波涌至那坟包之前跪立的两男儿身上。
“自本日始，咸朋山庄内，每日三餐，皆添两副碗筷；书斋后院，常备三坛好酒。”
宋又谷轻笑出声，一扫不远处那一座座或高或低的坟包，再定睛那两个落寞背影：风过剑鸣，两道白光，既寒了宋又谷眼目，又软了宋又谷脏腑。
恰于此时，胥留留稍一侧目，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三人。一男一女，貌似佳耦；中间所搀，乃是一半百老妪。瞧其穿戴，虽不豪华，倒是整齐得体，灰白头发匀匀摸了一层头油，一丝稳定；只是，其眼神过分浑浊，飘忽不定，空无一物。
其子其媳见状，一边好言安抚着，一边卷了袖子，将那坟前木牌草草擦拭一遍，又对付地冲着墓碑鞠三个躬，这便搀扶着老妪，缓缓回返。
“那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