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自知罪恶滔天,在寺中为皇上和太后日夜灯祈,也在为中博茶石一战中的忠魂义士们日夜诵经。”沈泽川说得虔诚,又道,“罪臣在寺中种了些菜蔬,托葛叔鬻于早市,换得了几枚钱。罪臣病已如此,与其拿钱买药,不如换作福油灯。”
沈泽川伏身叩了头,谢了龙恩。
“这阒都里边的事,到底得听您的叮咛。”潘如贵说,“等过些日子,魏嫔娘娘得了子,太后便再不必忧愁了。”
沈泽川随人入内,跪在了帘帐以外。
纪纲在昭罪寺里搭了个小院子,依着齐太傅的要求,栽种了些许竹子,辟了个菜圃。夏夜坐在外边,非常舒爽。
“皇上自打上回病后,更加专断跋扈了。”太后走得迟缓,说,“沉痾之人,如何还能劳累国事。”
“与我没干系。”沈泽川又对他笑,“倒是与二公子干系大了。”
纪纲把石子在指腹擦了擦灰,静了少顷,说:“不好说,时候太紧,来不及察看。”
咸德帝久不出声,屋内药味甚重。太后用帕掩了掩口鼻,倾身畴昔,对咸德帝说:“皇上,小福子之死,到底有没有预谋,不能只听萧驰野一面之词。此案就产生在圣驾几步以外,若真如此人所言,是楚王要小福子的命,那萧驰野又何必如许各式敷衍?”
萧驰野看着天气,海东青抓了只雀返来,正盘在上空求赏。
“一点小把戏。”沈泽川说道。
早晨沈泽川归了寺,服完药,与齐太傅隔着小几对坐在院里。
“那你呢。”咸德帝表示纪纲,“你说,他常日里,有没有提过甚么?”
待人都分开后,咸德帝伏在床沿,将刚才喝下的药尽数呕了出来,他盖在手上的被已被拧得皱巴。屋内灯烛暗淡,咸德帝面色发青,已然是沉痾之态。
沈泽川不答,却不防那已经将近转过街角的人俄然勒马掉头,直直地对着他打马而来。
太后长叹:“你虽有罪,却也不是罪无可恕。”
纪纲连连叩首,说:“不敢欺瞒皇上,那日集市,见着小人的人有很多,只要问一问,便知小人没有扯谎话。”
“他是得了谁的号令?”
太后不说话。
咸德帝说:“他身子不好,怕也担不了甚么差职,还是待在寺中静养吧。”
沈泽川只看着萧驰野,不躲也不让。萧驰野马到跟前,猛地掠过他。沈泽川的袖袍被风鼓励起来,半晌后又垂了下去。
“先帝自律,”纪纲吹了吹灰,说,“不能吧。再者若真的另有个皇嗣,这些年如何能藏得住?”
“皇上垂爱,准罪臣在昭罪寺中面壁思过。皇上不但施以圣恩,还赐赉了饭食。只是近些日子,罪臣风寒缠身,和着暮年的旧疾一起,每日更加难以起家。”沈泽川说到此处,似是伤怀,“大内虽拨了饭食,却没有药物。葛叔在昭罪寺中当值已久,见罪臣不幸,便求了出宫采办的福公公,为罪臣向大内讨了些药。有了此次,罪臣托葛叔求一求福公公,为罪臣购置些福油灯。”
“朱紫就是朱紫,”沈泽川说,“乐子找的也与别人分歧,吃喝|嫖|赌一概不在眼中,非得与人玩。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只要我陪二公子,那多无趣。”
咸德帝咳了几声,说:“你被软禁于昭罪寺,每月自有大内拨发吃穿用物。你如何会与小福子有了干系?”
“所谓病来如山倒。”潘如贵说,“皇上也是焦急了。”
沈泽川说:“回禀皇上,葛叔是在等大内里的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