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恒见他闭眸，顿时嚎啕起来。咸德帝死前也没松开手，那眉间的仇恨、阴霾始终不散。
萧驰野松开手，说：“这交谊我还你。”
“本分人办事。”沈泽川说，“就这么利落。”
归程的长队停下，跟着哭声震天。大臣们乌压压地跪下去，海良宜带头垂泪哽咽，喊了一声“皇上”，便是咸德帝最后的尊荣。
萧驰野戴好扳指，言语戏谑：“兰舟啊，一道去玩儿吗？”
两侧的寺人立即架着魏嫔，魏嫔挣扎起来,扬声要喊，却被堵住了嘴。寺人们手脚敏捷地把她扛起来，敏捷向前走。
这鹦鹉听着钟声，喊道：“建云！建云！建云返来啦！”
“叫大爷就算还了。”沈泽川说道。
花太后耳畔的东珠微晃，她点头说：“建云返来了。”
“回家？”他在后边问。
魏嫔在这清幽里毛骨悚然，她停了脚步,假装肚子痛，闹着要归去。
咸德帝呕出鲜血，李建恒惶恐失措。
他神采几变，看向沈泽川，挤出两个字：“放心。”
只听“扑通”一声,惊飞了朱墙枝头的鸟。
寺人探头看了看,说：“就这儿吧,送娘娘出来。”
“锦衣卫都重洗了，你轮哪门子差。”萧驰野说，“夏季是个难关，你且保重。”
他继位九年，没有在太后身前做过一次决定。他的吃穿用度，择寝人选，全数都有太后说得算。他这辈子最猖獗地行动便是暗通启东，拉拢奚固安，在猎场为李建恒铺出了一条看似平坦的帝王路。
“怕啊。”沈泽川慢吞吞地吃了最后一口，“任谁被……摁一次也该怕。”
萧驰野搭着外衫，一本端庄地说：“我忘了。”
咸德帝说：“今后你便是这孤家寡人了。”
沈泽川已经踏出去的脚一顿，快速盯向他。
晨阳略微内疚地抓了抓头，说：“纪雷啊，关押起来了。新帝即位以后便该问斩了。总督，此人不还是你押出来的吗？”
“先帝暮年，受人掣肘。彼时的东宫太子乃是皇长兄，朕……”咸德帝看着他，“朕与你一样，也是闲王。世事难料，终究这江山社稷，却落到了朕这里。可朕继位以来，备受管束。一举一动，如同幕前傀儡。母后让朕笑，朕便要笑，母后让朕死，朕现在，便也该死了。”
“削番减兵。”咸德帝微小地说，“……需求之时……杀……杀……”
“硬啊。”
“那日护驾的时候，你跑得也挺快。”萧驰野的面来了，他倒了醋，“这么好的升官机遇，你如何跑了？”
花太后磕着木勺，一动不动。斜影里的白发已经讳饰不住，她眼角的细纹像是贵瓷上的裂缝。
萧驰野看着沈泽川起家，指尖拨着扳指，总感觉太等闲了。
萧驰野接了，猜疑道：“这是甚么诡计狡计？说还就还。”
魏嫔奋力挣扎,娇养的指甲挠破了领头寺人的手臂。她发髻混乱，扒着井沿点头哭泣。
咸德帝搭着李建恒的手背，吃力地说：“建恒。”
晨阳此次晓得是谁，说：“锦衣卫重整，他这几日要重新入编，家也没如何回。”
阒都丧钟长鸣，举国痛哭。
“不求回报才有题目。”萧驰野似是没吃饱，他搁了筷，说，“你那日不敢呈现在楚王面前，是怕纪雷，还是怕花思谦喊出甚么？”
“明天轮差。”
前边走着的寺人没理睬她。
咸德帝狠恶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颤抖，他不肯松开李建恒，含着血说。
“你不要怕。”咸德帝不知那里来的力量，紧紧拽着李建恒的手，双目圆睁，“你与朕分歧……外戚已败！花思谦死路一条，潘如贵也死路一条，你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太后便再无援助！今后大权归落，你就是……就是这天下的共主！朕做不到的……你能够……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