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沅那只空落的手，缓缓抚上她的发，乌黑的长发被盘在头上，盘成了凌云髻，只是，发上朴实，除了一支翡翠用心以外，再无其他的金饰，却更加将她衬得荏弱而出尘。
“雍州，开端括隐了。”李江沅的手，仍在她乌黑发间流连，他幼年之时，本就是走马章台的浪荡公子，万花丛中畴昔，看尽人间色彩，却唯独陷在了面前此人的身上，“我在雍州走了一圈，瞧那伎俩，景象不妙啊。”
陇西李氏的祖宅，颇大。
李江沅低低一笑，胸腔的震惊，跟着紧贴的身躯，通报到怀中女子身上。那笑声非常宠溺，只听他道：“我便是爱极了你这股子狠辣之气。从中粉碎，谈何轻易？雍州离都城太近，且，雍州本地的豪强，多凭借纳兰瑜，在此之前，也都与苏氏有旧。在这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如何会舍得放开苏家这搭好的梯子？”
文晴瞧见苏氏那缓缓点头的行动，便也将口中的话，咽了下去，扭头便跑了出去。
“小叔。”惠安夫人苏氏回到后宅花厅之时，侯府四爷，归远侯李江沅正站在堂前那一架牡丹前头，手执茶杯，含笑而立，一张五官深切的侧脸，显得俊雅非常。
他虽身居高位，年亦过而立，但此时这嘴角噙笑，眼含戏谑的模样，同那秦楼楚馆里的风、流贵介，全无不同，倒是，更显得惑人。
而执掌中馈的大奶奶，便住在这宅子里头的正房，乃是个五进的宽广院子，名唤，清晖院。
苏氏那一双蒙着水雾的凤眼，顿时便冷上三分，看向李江沅的眼神，凉的叫那一双桃花眼，顷刻暗淡。
清晖院的仆人，不但单是李氏中馈的仆人，更是这归远侯府的当家人。
文晴下认识地循声昂首，却发明那狠厉声音的仆人，正低头固执夫人的手，一双老是戏谑神情的桃花眼，现在满满盛着的只要柔情与顾恤。
苏氏唇边勾起一个三分娇媚，三分荏弱的笑容，剩下四分具沉在那双凤眼当中，朦昏黄胧，如隔云端。她点了点头，便带着一众丫环婆子，进了厅堂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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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侯与惠安夫人，讲我侯府的秘密之事，旁人，也许没命听。”
苏氏还是低垂着头，缓缓道：“朝廷里那些人，都是废料吗，竟然只给他施加了这么几日的压力，便由着这新帝去了。要他们何用？”
等他们第一次正视这个女人的时候，已然健忘她本来的脸孔乃至是姓名。
而她本身，倒是个孀妇，膝下后代皆无的孀妇。
“啊”地一声轻呼，她那手背已是红了一片，才走出堂屋的大丫环文晴，立时便转过身来，回到她身边，才叫了声“夫人”，便听得一声冷厉怒斥。
李江沅那唇边戏谑神采更浓，一双桃花眼，此时傲视生姿，连声音都决计抬高几分，道：“嫂嫂还怕人言？这偌大的归远侯府，莫非不是到处皆在你我把握当中，谁有胆量，敢嚼你我舌根。除非是，嫂子你，自个心虚。”
苏氏冷冷一笑，道：“孀妇门前，是非多。小叔亦知男女大防一事。”
“侯爷。”她感喟一声，缓缓抽回了手，低垂视线，一把柔滑的嗓子，此时听起来更是较弱，“无妨事的，您，有何事要对我讲，便请说吧。”
李江沅被她那目光，触得心头微颤，微微一笑，便坐到了她身侧那张太师椅上头，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倒是在她身后的一众丫环婆子身上缓缓扫过。
阿谁脸孔柔媚的苏氏，早已死在李氏的祠堂当中，取而代之的，便是那高高在上的，一品惠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