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挲摸着黛玉,黛玉于泪眼蒙胧中,也抬头望着她,那苍桑的容颜里,模糊可见昔日的丽色,确有几分与母亲类似。血缘,真是奇异,即便从未见过面,黛玉对她,也自有几分靠近。夙来不喜与人靠近的黛玉,此时被她搂在怀里,倒也不觉别扭。
林齐佳耦于通州汇合了黛玉一行,即同往京都而来。是日船只泊岸,自有贾府、林府的下人们早早地往船埠来接。林府的下人临时略过,单说这贾府来接船的下人们,打头的就是周瑞的老婆――周瑞家的。本来贾琏写回京中的信函里,只说周瑞身在林府,统统安好,其他的,……只可领悟,不成言传。何如王夫人领悟了半晌,却认定贾琏是为了宽贾母的心、庇护林家,方作此大事化小之语。周瑞即已落到了林姑爷的手里,又出了事,断不成能是“统统安好”。此次安排周瑞家的来接船,一来能够提早探听下周瑞一事的真假;二来么,如果周瑞有个三长两短的,周瑞家的怕是会当场就给黛玉丢脸子,她为自家男人出气,就是老太太见怪下来,也是情有可愿的。――只可惜,林姑爷给了她们一个大大的欣喜。
哭得半晌,世人上前来将二人分开。各色人声安慰着,扶着外祖母于堂上坐了,黛玉忍着泪,在坐前叩首见礼,外祖母忙又下来亲身扶起她来,自取了绢子给她抹泪,又捧着她的脸细细打量了一回,口里尤不住声地念着:“玉儿,这真是我的玉儿来了,我的肉儿啊,我薄命的儿啊……”念得两人又落了一回泪。
黛玉知是凤姐了,也不怯场,自昂首向她轻柔一笑,看得凤姐一怔“……啧啧,啧啧,怪道老祖宗护得紧,天下真有如许斑斓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着了!这通身的气度,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远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每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黛玉被她说得,不由也侧脸抿嘴轻笑,回过甚来笑问:“这位,是琏二嫂子罢。”手虽被凤姐拿住了,话语间还是矮身施了半礼。凤姐却被唬了一跳,不由退开半步,“mm安知是我?”外祖母笑道:“这还用说么,亲戚里唯有你这么一个地痞败落户,定是你姑妈说与她听的……”“哎呀呀,老祖宗,这么说来,我这名声,都在亲戚里传开来了,可让我今后再如何哄人呢。”说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想着贾府,不由又想起了母亲。母亲倒是个雅人,但是手腕还是有的。她的统统,都是外祖母教出来的。本身,却仅得母亲所授之一二,出师尚早,又如何能与师祖较量?非论喜不喜好这位外祖母,现在之计,唯有以稳定应万变,以拙对巧了,少说少做,多看多听罢。哎,母亲,你若还在,该多好啊――何需她如此操心吃力、步步为营。没娘的孩儿,苦啊……
待贾府的人去远了,林府留下清算坐船的人才将黛玉随船带来的其他物件搬至岸上,装车运回林家老宅。――黛玉进京,坐得乃是自家备下的船只。带了甚么,如何分装,早已分理安妥。周瑞自京中带往扬州的船只下人,此次只装了贾琏等一行贾府主仆返京。实际说来,贾府来人,不是接黛玉入京,而是陪黛玉入京罢了。
外祖母也不让丫头婆子们近身,自拢着黛玉,一个个地认人,大舅母,二舅母,珠大嫂子,才转到一人面前,外祖母还未开口,已闻声那人抢先笑道:“老祖宗且歇会儿罢,让我们也靠近靠近mm,您白叟家将mm拢在怀里,护得这般严实,不晓得的,还觉得我们多吓人呢。”一边说,一边已拉住黛玉的手,笑道:“好mm,且让嫂子也瞧瞧罢”。外祖母笑着放了手,由丫环扶着回了座,边走边笑道:“你这辣子,当你mm也如你这般地痞,细心吓着了她,我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