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又问黛玉:“坐了这会子,人可醒透了?就用饭了,如果精力不济的,存了食倒不好……晌午就别回房了,还在我这儿歇着罢,我们娘俩儿再说会儿话。”黛玉听了点头应下,手指悄悄抚过那快意――荷花,即莲花,莲花快意,快意莲花,取快意连连之意,老太太,是但愿她能在这贾府里过得快意么,还是……这是老太太的承诺?
黛玉瞧了一阵惜春的热烈,转头去寻其别人。只瞧见探春正陪着贾母摸骨牌,迎春却捧了本书在窗下看得出神。黛玉踱畴昔看时,倒是本身昨日送的那本棋谱,两人嘴上论了半晌,干脆命丫头拿了棋秤过来坐动手谈,黛玉只是略通此道,一起下过来,却发明两人的程度竟然半斤对八两,黛玉平日是惯做父亲的部下败将,现在棋逢敌手,倒也非常欢畅。
天寒昼短,暮色渐起,丫头婆子们点上了青花瓷烛台,剔亮了琉璃美人灯,待到宝玉放学返来,屋子里更是热烈。只是天气越晚,黛玉的心境越不平,一是为了坐在她身边指手划脚的宝玉,二么,自是为了她的二舅母、宝玉的娘――王夫人,本身明天身子弱,实不想再受甚么气了。哪知待到了时候,除老太太与她们姐妹外,再无别人。她实在没忍住,悄悄拉了宝玉一问,方知常日里在老太太屋里用饭的,原只得这几小我,只逢五逢十或一些大日子时,王夫人才带着李纨妯娌俩过来相陪。常日存候甚么的,也不拘甚么时候。黛玉方想起前个儿才进府时,老太太让她坐了上位,当时确是说了句“……你舅母你嫂子们不在这里用饭。”思及此,想到本身不必每天见着那位别扭的二舅母,黛玉也不自感觉悄悄松了口气。
贾母惦着黛玉身材不适,饭罢坐得半晌,即催着黛玉回房安息。黛玉依言辞职,回转房中。未曾想她在贾母房里有惊无险地过得一日,却有一场官司在本身房里等着她。
黛玉坐在贾母身边,正似听非听地陪着两位白叟家讲古,就见一个媳妇领着鸳鸯捧着个盘子来向贾母复命,“……我领着鸳鸯在房里找了半日,老太太说得那柄玉快意,我却寻出了两柄来,不但模样儿差不离,连册子上的名字也是一样的,实辨不出来,只得都拿过来让老太太给掌掌眼了。”说时鸳鸯将托盘捧到贾母面前,那媳妇揭了布去,世人看时,盘里放了两柄一尺是非的整雕嵌宝荷花玉快意,均是和田羊脂玉,色白油润,枣子红的皮色做成的荷花,只是一柄的皮色更红润些,雕的是艳阳天的荷花腔,弓足内心镶着点点红宝,另一柄的荷花倒是红盏托珠的花腔,那珠形的莲心是拿金丝网着的颗大红宝。贾母看时,道:“怪道你们辨不出呢,这两柄却都有些年初了。”她拿起那柄艳阳天端祥了一下,笑道:“这是我发展子时,宫里老太妃赏下的贺礼。”说着放回盘中,又取了另一柄在手中细细形貌了一会儿,叹道:“这倒是我家中旧物……我小时也是个调皮的,有次落水受了伤,都说活不得了,求医问药自不必说,我娘……又特地寻了这个放在我枕边,为我压惊镇魂……”
那媳妇见贾母已分拨清楚,就欲带着鸳鸯下去,贾母拿绢子拭了眼角的笑泪,向她招招手道:“那柄也别收着了,拿给宝玉安枕压惊罢。不幸他才多大,就日日被他老/子逼着读书念字,一日里也不知要受多少叱骂,担惊受怕的……”
黛玉见贾母这般随便,晓得她这会子见得必不是外客,待紫鹃过来为她抿过发,加了件大衣服,小丫头们清算过被褥,撤去炕屏一看,地下小凳子上,坐着一名春秋与贾母相仿的老嬷嬷。贾母搂过黛玉,向那位嬷嬷道:“这就是我的林丫头,样貌学问都是好的,就是身子弱了些……”又笑与黛玉道:“这位是你赖大娘,先时跟着我管家来着,现在我也不管家了,她也老了,都歇着了……”黛玉传闻,知是极面子的故乡人,忙起家见礼。赖嬷嬷也忙离了座,只侧身受了半礼,又上来拉了黛玉的手摆布打量了打量,向贾母道:“我瞧着女人这模样,别说象大女人了,就是与老太太年青时候的模样,也有几分象呢……”一番话说得贾母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