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那婆子转回,尤自啧舌摆头,“我原觉得只在戏里才有这类事,谁晓得今个儿我们府上竟现演了一出。啧啧……”
湘云性急,心却不粗,不是薛舅姨买的,而是薛表哥买的?这内里的意义可就分歧了。她歪头想想,倒是不再问香菱来处,只说道:“……那小丫头这一起跑将过来,又说是丧事,想来也不是要瞒人的事儿,不如,我们寻个婆子探听探听去。”
香菱如何得来的,宝钗再清楚也没有了。这,可一定是件丧事……哥哥为着她还背着件性命官司呢。好轻易结结案,怎地没两天就又……宝钗惦记母亲,不敢担搁,忙辞了世人家去。
“厥后如何了?”湘云只听得两眼放光,只恨不能立时冲去梨香院看个究竟,三春也各睁大了眼。黛玉早在榻上歪不住,坐起家来,只拿绢子掩了唇,下死力才气忍着别嚷出声来:真的胜利了……真的,能胜利……
湘云等人也体贴肠在旁问道:“但是出了甚么事?”
湘云想想,仍往美人榻上去推了推黛玉,悄声道:“你说,如何着才气再去探听探听?”
最早来传动静的,是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进内书房,向宝钗道:“可了不得了,宝女人,你家出大事了……姨太太,姨太太,让你顿时归去……”
然後尤氏又捧与邢夫人等,蓉妻又捧与众姊妹。凤姐李纨等只在地下服侍。茶毕,邢夫人等便先起家来侍贾母。贾母吃茶,与老妯娌闲话了两三句,便命看轿,凤姐儿忙上去挽起来。
说是宴客,实在两家请的,俱是贾母——该日之宴乃是为给贾母拜年所办,兼或请一请世交亲朋,也就算是团年了。
黛玉特长扯着绢子掩了半边脸,只露了双眸子出来望着湘云半眯了眯,笑道:“你这妮子,怎地这般急……你可别忘了,宝玉现在可还在老太太跟前呢,你还怕听不着下段?”
1、贾母受两府礼:
这一番折腾下来,待到黛玉从堂上脱身时,很有些腰酸腿痛的感受,幸亏先时的那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担忧总算消逝了——该到的人,都到了……本日这出大戏,看来是瞧得成了。
一时来至荣府,也是大门正厅直开到底。现在便不在暖中间轿了,过了大厅,便转弯向西,至贾母这边正厅高低轿。世人围伴同至贾母正室当中,亦是锦裀绣屏,焕然一新。本地火盆内焚着松柏香、百合草。贾母归了座,老嬷嬷来回:“老太太们来施礼。”贾母忙又起家要迎,只见两三个老妯娌已出去了。大师挽手,笑了一回,让了一回。吃茶去后,贾母只送至内仪门便返来,归正坐。
——可见贾母受两府之礼,并非得着了双份的孝心,不过是瞧着那身诰命罢了。贾母心中雪亮,是以毫不会在宁府用饭的。
待宝钗一走,内书房里顿时炸开了锅,湘云头一个跳起来问道:“香菱是谁?怎地忽地提及她娘来了?”
那婆子嘟嘟哝哝还尽管罗嗦,黛玉已挥挥手,命润妍抓了把铜钱于她,笑道:“辛苦嬷嬷了,且下去吃些酒压压惊。”
按说宁荣两位国公,以宁公为长,且贾珍腆为本代族长,这年节里的团拜诸事,当以宁府马首是瞻。可打黛玉进府,年下里老是听着荣府为先,她初时不解,暗里里还问过宝玉,宝玉不觉得然地笑道:“因为老太太是我们府里的呀。要尽孝心,自是我们家先尽才是。”黛玉顿时无语:便是荣国府的老祖宗,他宁国府来拜甚么,他们家贾母这一辈的白叟儿又不是没人了——她年三十可还见了好几个呢,不过……黛玉挺俗气地想到:老一辈里有一品诰命的,倒确是只要贾母,这般看来,宁荣两府里倒似在拜贾母那身朝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