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待笑过一场,老太太方才舍得松了怀里的这两个宝,高低细细打量。她心下紧着宝玉,自是先捧了宝玉的脸迎着光细瞧了:宝玉尚年幼,本就是雌雄莫辩的年龄,现在那脸上也不知是哪个的手笔,香粉、口脂、墨黛,□齐备,真真将他的八分清秀装点成了十二分的滟潋。且他身量又与湘云相仿,现下穿得既是湘云早间的那席浅碧色裙袄,只是这头的一应钗环,却不知是那里来的。不过他这会子不出声乖乖昂首四十五度任老太太打量的模样,真真是爱煞人。不说老太太爱不释手,就连黛玉,也是想伸手摸上一摸的……可惜这等美伦美奂之色,在他明朗地唤了声“老祖宗~”后,立时烟消云散,重又让堂上堂下笑作一团。黛玉更是笑瘫在月梅身上:伪娘甚么的,果然只可静观啊。幸亏宝玉尚幼,仍作童声,如果再大些变过声,如此来上一嗓子,只怕世人就不是笑作一团,而是落一地鸡皮了罢……
……
宝玉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笑道:“那玉能佩在云大mm身上,倒是它的造化。”
一时宝玉换过衣裳回转,小丫头摆上了朝食,黛玉才算摆脱了愁人的湘云――实在湘云并不算太愁人,可饶舌的她加上一个背后放眼刀的王氏就让黛玉很有些不适了,幸亏她只要一张嘴,要么用饭,要么说话。偏王夫人是用过朝食过来的,因有宝玉在坐,贾母免了她的端方,她坐在一旁无事,时不时就在黛玉身后放上一阵“寒气”,如此地步,让黛玉怎用得下饭?黛玉干脆放了著,回身向王夫人笑道:“二舅母但是眼睛不适?我打方才起就瞧着二舅母的眼睛有些红呢。”
黛玉往旁侧了侧身,悄声向宝玉讽刺道:“宝姐姐慢走。”
王夫人停了停,笑道:“贴了,好很多,倒是让你母亲操心了。”
“姨母身子还是不大利落么?”宝钗在旁听了,蹙眉问道:“昨个儿我寻出来给金钏的头痛膏药可贴了?”
“老太太~你只疼孙女,不疼孙子了么~”得,这位假“孙子”还大风雅方地吃起人家端庄孙儿的醋来。
黛玉特长指戳了她的额头,笑道:“一大早折腾到现在,也不累么,还不歇歇……”说着一手拉了她转回老太太身边。湘云那里尽了兴,还待不依,却被黛玉悄悄捏了捏手心,方才坐了,只是嘴里倒是闲不住的,又向黛玉笑道:“……二哥哥原是不肯穿我的衣裳的,说是怕给熏臭了,我就拿你的说问他:总不好他带个丫头来存候,‘我’却不来罢?他这才应了,却也只着了我外套……现在我的身量同二哥哥普通高了呢,他穿我的衣裳一点也不短……”
黛玉却笑不大出来了,她只叹今个儿坐得离二舅母王氏实在太近,被她身周的‘寒气’冻得不可――湘云现下的各种去处,平日由宝玉做来,王夫人也不过觉着他是调皮玩皮罢了,而此时由湘云决计仿出,却只感觉她举手抬足间到处都在讽刺宝玉,王夫人那神采,没有最黑,只要更黑……
话一出口两人不由都看了眼宝钗,相互又对瞧了一眼,黛玉抿嘴一笑,宝玉冲她皱皱鼻子,如往普通抖抖袍子抬腿欲去,只是这会子他穿得是女裙,只看得黛玉咬着绢子暗笑不已。宝玉也不管,只往外走,却听探春笑嗔道:“二哥哥还是这般毛燥,你那玉还在云姐姐身上呢。一会子寻不找,又要怨人。”本来不但湘云的金麒麟给了宝玉,宝玉的那块宝贝玉现在也是挂在湘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