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桐指着身边夏怀宁，“这是夏公子，书院同窗。”侧头瞧见竹荫下的椅子，遂问：“刚才瞧见有人颠末，是二mm？”
只这会儿工夫，天气俄然阴下来，暗沉沉得仿佛灶坑里烧饭的锅底。
杨桐赧然答复：“未曾，之前倒是见过父亲作画，只略微晓得点外相。”
秦嬷嬷禁止她，“眼看着就要下了，太太别淋着雨，还是我去吧。”说着找了件外裳攥在手里，急仓促往玉兰院走。
雨终究下起来，很快地有点练成线，又汇成片，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院子里充满着雨后清爽的泥土气味。
杨修文已经返来了，正低头跟辛氏说着甚么。
杨萱双手掩面，伸直着身子坐在地上，肥胖而无助。
松萝也瞧见杨桐两人，笑着迎上前，“少爷放学了，老爷还没返来。”
辛氏笑着插话，“你们俩还得给你爹爹道贺，他新收了个资质极佳的弟子，正对劲着。”
厥后杨萱才晓得，筹算冲喜的夏怀远早两天就昏倒得不省人事，被搬到偏僻的西小院等死。
杨萱想想也是，掂起汤勺正要喝，瞧见汤面上漂泊着的干瘪瘪的葱花，顿时没了胃口，顺手将碗推开，“不喝了，等饿了再说。”
秦嬷嬷道：“这雷声惊天动地的，太太怕骇着女人们，二女人呢？”
孙嬷嬷刚强地将碗捧到她面前，“待会儿就冷了，奶奶多少喝两口，总归是太太的一份情意。”
杨萱不假思考地指着后者，“这个好。”
松萝先朝夏怀宁行个礼，笑应道：“二女人想请老爷画几片竹叶，在这里等了会儿。”
杨萱苦夏，不太想喝，便随口道：“先放着吧。”
秦嬷嬷朝春桃使个眼色，两人捡起地上碎瓷片，悄悄退出门外。
屋子里黑漆漆的，模糊看出窗前站着抹肥大的黑影，双手紧紧地拢在肩头，身子仿佛不断地颤抖着。
杨萱重新梳过甚发换了衣裳，与杨芷一道往正房院去。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过半个时候已是风停雨歇。
夏怀宁端起茶盅浅浅啜了口，沉默数息，昂首问道：“杨兄可曾学过作画？”
松萝近前将杨萱所用茶盅收走，又搬来一把椅子，重新沏了茶。
张嬷嬷长得细弱，一双手跟铁钳似的，死死地压着她，而孙嬷嬷一手端着碗，另一手用力捏着她的腮帮子。
岂料张嬷嬷俄然走近前，双手钳住她的肩头，恶狠狠地说：“灌！”
杨桐欣然同意，将夏怀宁让至屋内，令松萝筹办纸墨，两人各自提笔作画。
杨修文笑着展开手边两张纸，“这里有两幅，你感觉哪幅好？”
春桃支吾着说不出来。
杨芷闻声自东屋出来，瞧见春桃手中碎瓷，冷声问道：“笨手笨脚，如何服侍的？”
少顷，一道闪电突然划破了墨黑的天空，几近同时，惊雷滚滚而至，轰然炸响。声声响且脆，仿佛就在耳边似的。
平心而论，前者较以后者而言，更具竹之风骨与清韵。
杨桐猜出杨萱是因为有外男才避开，没再诘问，指着竹椅对夏怀宁道：“屋里闷热，这里还算风凉，且稍坐半晌。”
大热的天，孙嬷嬷也是穿得这么洁净利落，把立领中衣的盘扣系得紧紧的，她身后的张嬷嬷手里提着只海棠木的食盒。
这么响的雷，就是她这半老婆子听了都发怵，何况是个娇滴滴的小女人。
夏怀宁指着中间翠绿碧绿的竹叶，笑道：“摆布闲着无事，不如你我各画几竿修竹，等伯父返来指导一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