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晋朝寺人权大，启泰帝暮年病重时就宠任內侍超越朝廷重臣，没想到丰顺帝继位以后更甚。
杨萱往她身边靠了靠，闻到一股淡淡甜香。杨芷喜好桂花，平素多用桂花熏衣裳，身上老是带着浅淡的清甜。
范直笑道：“我只是受命跑个腿，当不得女人谢，要谢该谢惠明大师才对，”微侧头，问杨芷，“大女人喜好哪一件？”
“胡说八道！”夏怀宁鲜明打断她的话，“你别忘了，当初是我跟你入的洞房，夏瑞也是我跟你的孩子。”说着，伸手扼住她的腕，“你跟我走！”
丰顺帝即位时，她已经避在大兴田庄了。
车厢里垂垂闷热起来，使得杨萱坐立不安烦躁不已。
杨萱胸口涌上无尽的惭愧，不由出声号召，“姐。”
她也完整没想到，堂堂正三品、令无数达官权贵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批示使会如此奴颜婢膝地去阿谀一个宦官。
护国寺是前朝所建，迄今已逾百年，门前栽了数棵合抱粗的古松。古松高约丈余，枝叶亭亭如盖，带着光阴独占的悠远沉寂，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安宁下来。
有天正下大雨，她掌了灯在屋里抄经，有个姓张的小媳妇出去回禀说外头有人想借个躲雨歇脚的处所。
范直见到她，脸上带着亲和的笑，拱手揖了揖，“我们一行赶路颠末此地，不防碰到大雨，可否讨些热水来喝。”
当时，范直曾叹着气说：“杨大报酬人端方，又有一身才学，圣上曾死力劝服他，可惜杨大人刚愎自用过分刚强……圣上也曾可惜不已……”
车轮滚过路面，收回单调的辚辚声，像是幼时奶娘哼唱的摇篮曲，令人昏昏欲睡。
杨芷倒是正襟端坐，头略略低着，发髻梳得紧实划一，小巧的耳垂上缀着对黄豆粒大小的珍珠耳钉，衬着她的脸颊光滑莹润。
自那今后，杨萱陆连续续传闻过很多范直的动静，却再没有见过他。
杨萱猛地展开眼，茫然地四下打量番，懵懵懂懂地问：“还没到？”
轮到杨桐时，他却毫不踌躇地回绝了，“我已经有了玉佩，是前年请潭拓寺的刚正大师开的光，就不贪多了。”
杨修文双手合十，连连伸谢，“有劳大师。”
现在重活一世，没想到竟能碰到尚未失势的范直，杨萱心中五味杂陈，不免多看了几眼。
范直脸上笑意犹存，可眸中已模糊有了冷意。
也便是那次，杨萱终究得知杨家家败的内幕。
杨修文双手抱拳，淡淡道：“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