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低着头去喝茶，压根不睬会他。
这不大的衙堂里，已经挤满了福州、兴化、升天的差役，一时有些乱哄哄的，段海皱了皱眉，道：“这是钦案，无关人等，全数出去。”
公子哥好歹也见过些世面，不至于镇静无措，正色道：“兴化监生蔡明。”
“滚！”沈傲表情很不好，昨夜跟段海以及那县尊的母亲几个打叶子牌，一下子输了四千多贯，虽说人家要偿还，可沈傲也不美意义要，半夜半夜才睡，朝晨又爬起来。
方才段海和蔡绦在较量，差役们也不知该听谁的，想走又不敢，留在这儿，内心也不安，看到这个穿戴蟒袍的青年出去，再一听平西王三个字，早就吓得脸都白了，天下人不识蔡京的有，不识平西王的现在倒是一个都没有，连交州那边玩泥巴的悲催人都传闻过，更何况是在这风暴眼里的差役。
沈傲将茶盏放下，猛地一拍桌案，怒道：“混账东西！”
蔡明又看向蔡绦，蔡绦咳嗽一声，道：“王爷，此案福州府已经有了公论……”
那押司本想说小人帮手王爷办案的，毕竟官人审案，大多都是两眼一摸黑，没个专职的押司在边上，只怕连人犯的姓名会叫错。这时候沈傲一个滚字，他二话不说，缓慢地逃回耳房去。
段海只是含笑和他点了点头，和蔡绦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笑，接着各自坐到县衙两边的位置上。今曰莫说他这个知军，便是提刑使也不是配角。
一样是搬凳子，沈傲说得，蔡绦就说不得，下头的校尉都绷着脸，想笑，却又不敢，还好他们的忍耐力充足，不至于闹出甚么笑话。
蔡绦倚着椅上，倒是道：“恰是钦案，才要有人见证，以正视听。”他尽量风淡云轻地说了一句，随即端起茶去喝。
被痛骂了一通，蔡绦气得嘴唇都在颤抖，本来还想借着这个功名给沈傲请愿一下，谁晓得沈傲不去寻人犯的费事，而是先来骂他，并且还骂得如此有礼有节。
来这里做县令，真真是惨到了顶点，别家的县令是一县之主，就算是府治、路治，起码人家那也是上等县，另有升迁的路子。恰幸亏这里，穷乡僻壤不说，一辈子也别想弄出甚么政绩来。上头还骑着几十口蔡家的老爷、少爷，这些人都是登天的人物，当然不敢获咎，莫说是他们，就是蔡家随便出来的一个门房的主事，在这县尊眼里也是不敢获咎的。
过未几时，便有个一身绸衣的公子跨槛出去，目光率先落在蔡绦身上，忍不住欣喜隧道：“二叔。”
段海和那升天县令当即站起来，蔡绦踌躇了一下，只当甚么都没有瞥见，持续低头喝茶。
蔡绦冷冷地看向沈傲：“王爷，既是有功名，给他赐坐如何？”
有个校尉给那公子哥搬了凳子，公子哥求救似地看了他蔡绦一眼，方才蔡绦被骂得狗血淋头，他也是亲见，这时候也不敢有甚么冒昧了，谨慎翼翼地坐下。
沈傲当即去翻卷宗，这时候他倒是念叨起那押司的好来，早知不该叫他滚下去了，这一沓沓卷宗，要找出蔡明两个字也不轻易，足足用了一刻钟，终究翻到了这蔡明的宗卷，嘲笑一声道：“宣和五年，你聚了一群宵小，在福州城横行没法，当街与人殴斗，打伤四人，这没错吧？”
全部衙堂，瞬息之间就清净了，恰也是这个时候，却见韩世忠领着两队校尉出去，各自按刀，代替了差役的职责。
蔡绦带着人出去的时候，升天县县令还在考虑要不要站起来行个礼，毕竟蔡绦还是提刑使，只要朝廷还没有捋夺这个官，毕竟还是他的上官。正在他摆布难堪之际，兴化军知军段海也带着兴华府的差役出去，这县令再不考虑了，当即给段海施礼道：“下官见过知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