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受熟谙得很,和那么久之前一样,庄严的殿中透出暖黄的光,在长阶最上的几级上覆着,如同一层越来越薄的轻纱。
“诺。”席临川又一抱拳,上前接过奏章收起。
“多谢父皇。”霍予祺神采暗淡隧道了声谢,继而看向席临川,问他,“还是骠骑将军‘押送’?”
“传旨……”天子再度深深一喟以后,口气生硬,“皇宗子霍予祺谋逆,已于宣室殿赐死。此等……乱臣贼子,家国不容,着以庶人草葬。太子府近侍、近军枭首示众,太子妃史氏赐死,后代皆贬为庶人,无旨不得再入长阳。”
“我……”霍予祺点头思忖少顷,道,“儿臣想见见母后。”
太子再未停半步,路过含章殿、又走过永延殿,终究瞥见了天子所住的宣室殿。
此时,天已不早,白日里看着巍峨雄浑的宫殿在夜色下模糊有点诡秘的气味。
席临川沉吟着踱步出来,走过前殿又踏入正殿,下认识地抬眼一扫,顿时目光狠滞!
席临川循声看去,见那托盘里只要一只酒盅,惊得一吸寒气:“陛下?!”
轻喟一声后,他起了身,未有游移地向外走去。席临川举步跟上,走了好久,终究走出这阴沉压抑的诏狱,上了马车。
又是一阵温馨。这一次静了好久,才又有了些响声――是寺人入殿时的脚步声。
席临川心生讶异,连天子也神采一震。久久无人应话,殿西侧一支碗口粗的红烛烧出一声裂响,如同决计的嘲弄普通刺入三人耳中。
“嫡宗子谋逆,群臣群情不竭,你说朕可安好?”
他最后听到的那句话……
“朕只能这么做。”天子面色平平,话语末音却还是没能禁止住那份颤抖。阖上眼强沉口气,又缓一缓,他才再度展开眼,“另有甚么话?”
他说着直起家子,跪坐在地望向天子,笑音未变:“但儿臣还是想说一次――儿臣谋反是母后逼的。她觉得儿臣在查她的罪证,便容不下儿臣了。可实际上,儿臣查那些也并无别的意义,乃至没想过要呈给父皇……”
那般可骇的冷意,仿佛异化着太子多年来积累的嫉恨,汇成风在耳边哭泣着、又刮进骨缝里,冻得浑身留不住一点温度。
他展开一卷明黄丝帛,执笔蘸墨,静等天子旨意。
竟是并未是以想与皇后翻脸?!
原该是跟着天子同来,但临时禀进永延殿的几桩事皆有些急,不得不先议个明白,便只好叫席临川前来带人,将太子带进宫去。
语罢,天子转过身去,不再多看宗子一眼,扬音道:“来人,收尸。”
“是。”太子的声音显得有力,又一叩首,道,“父皇迩来可安好?”
天子这才看向太子,默了会儿,道了一句:“好久未见你了。”
“臣在。”他忙是一揖,便见天子颤颤巍巍地站起家,但是未及他上前搀扶,就已独自站稳,“代朕写道旨意来。”
“传,骠骑将军觐见――”
宣室殿和半晌前一样,还是安温馨静的。
一本奏章掷到他面前的地上,天子的声音再度传来:“涉安侯请罪的奏章。”
“骠骑将军。”霍予祺坐在案边未直接起家,只一欠身,笑意若常,“将军何事?”
“父皇……”霍予祺的目光倏尔落寞,凝睇了父亲好一会儿,又笑意森冷地看向席临川,“可否有劳将军,先行去禀母后一声,我迟些去。”
席临川心中微震,未动声色地看向天子,天子却也未说话。
侍卫翻开院门,又换了钥匙,翻开正屋的房门。席临川步入房中,目光环式后定在西侧,一揖:“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