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真随心所欲地拖到了腊月下旬才分开珺山，又是雪天路难行，回到长阳时，已是除夕一早。
他向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个筹算，一个字也没有提。
那寺人一拱手，谨慎翼翼道：“将军，陛下……”
俄然提及这些安排，很有些“交代后事”的感受。一时红衣和席焕都沉默了，本来带着的笑意也完整僵住，席临川的目光在二人面上一划，手随便地拍在席焕肩上：“听到没有？”
她侧首望向身边的人，他微垂着视线仿佛正考虑着甚么，模糊能从眼底寻出多少笑意来。还是妥当生风的步子、还是英姿不减的身形……让她愈发不敢设想，在将来的二十六天里，他会饱受病痛的折磨培植，然后带着或多或少的遗憾，再一次英年早逝。
长阶两旁佩刀的侍卫一如既往的威风凛冽，步上长阶，席临川却猛地脚下一停，低声嘟囔：“这回丢人了。”
席临川还是那副轻松的神采，一面往长阶下走一面表示席焕离得近些，压音道：“瞥见右边第三位没有？”
“是……是公子叮咛的。”那婢子屈膝一福，回话的神采有点不安，“昨□□子睡下后，公子去沐浴，刚出了房间不知怎的就晕畴昔了，很快便是高烧，烫得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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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皇六子。”席临川浅笑，“陛下要给他挑个新的伴读，我荐了你，陛下承诺了。”
“……甚么‘还好’啊！”红衣眉头紧蹙，从大氅中探脱手来在他胳膊上一掐。心中好一顿调侃，暗说他这土生土长的前人还没她这个穿越来的对帝王的畏敬心重。
这叮咛让红衣和席焕都一怔，但见席临川啧了啧嘴，大是一副有点不耐的神采，又感觉仿佛不会是甚么太坏的事情。
席焕神采暗淡地默了斯须，终是应下：“诺。”
眉头一蹙，红衣唤了人来，眉头轻皱：“半夜把我弄返来了？”
夜幕来临时，府中年纪小些的婢子们耐不住性子，又不太敢自作主张，就有胆量大些的撺掇着席焕去点了第一串鞭炮。火光明灭着向上窜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震得耳朵疼，而后就如翻开了闸门普通，各色炊火更加夺目。
这安排是甚么意义，倒是不难了解。是他不想拖累别人，但病中又不得不有人照顾，只好去挑牵涉少些的、且本身情愿涉这险的。
两人互一拽衣袖，再度互看一眼，默了一会儿，一齐跪了下去。
席临川便要下车入宫、让红衣席焕他们先行回府，孰料话还未说出来，便听那禁军又道：“陛下说请令夫人、介弟同往。”
虽只是简朴的客气一下，连见礼都算不上，但因人多，还是很有些气势。
因而三人便一并跪着，天子说甚么席临川就听甚么，红衣听了一会儿才觉出不对：按他惯有的性子，抬杠才是普通的啊，明天这……如何回事啊？
红衣栗然呆住，听得她又说：“对陈夫人、少公子和小萄女人也是一样，且另有更奇特的叮咛——常日里奉侍的人大半也换了，目下在内里奉养的，都是昨晚齐伯连夜新挑的。说是……说是孤儿不成、家中独子独女皆不成、有婚约的也不成。光如许说能用的人也还很多，但听闻齐伯将人召齐后又按公子所言说了些甚么——没人敢透出话来，只是大半人听了以后就不肯去了，气得齐伯大怒……”
“我晓得。”席临川淡一挑眉就把他未说的话噎了归去，红衣还不解着，就见那寺人也露了了然，赔笑又说：“将军清楚便是，臣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