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伏卧着庞大的鲲鹏掠过天涯，云翳在身下翻涌如海，万千小鱼便在云海高低腾踊，点头摆尾，竞相争宠，而他视若无睹，手执一玉龙头，朝云海间一粒星斗舀去，嘴里笑吟：
楚曦看了看空荡荡的鱼缸，内心有些难过。得，今后是不消养鲤鱼了，他养了条大的，一早晨能吃掉一缸子鱼。现在这鲛王还小，今后可如何办？一向养在后院水池也不是个事啊。
传闻人类都很傻，很好诱骗，他们在海里吟唱几句鲛人的歌谣，便有人跳下来。他见过他的本家如何对待那些人类，他们凡是会先与他们交合，等他们孵化出鲛卵来，就撕成碎片分食。
黑袍当空飞舞，在烈焰中化成暗红如血的夜幕，遮天蔽日，一双炽热的手将他紧紧擒住，他一掌劈去，六合崩裂，日月无光。
他不会这么对这个救了他一命的人——如果他及时喂饱他的话。
小鲛踌躇地松开嘴，细心打量起面前这只雌鲛来。
藏在水底的小鲛闻声脚步声，立时窜上了水面。
楚曦一阵头痛，又想起在船上他说的话来，罢了，他既承诺护它，不能失期，再者那书里所言他……虽不大信，但还是谨慎为妙。
“你看着我做甚么？”楚曦问。
楚曦：“…….”
目光扫过桌案，桌案上还是他临走前的模样，笔墨纸砚，整整齐齐的，只是蒙了一层薄灰。他用掸子扫了扫，一叠画卷里掉出片东西来，落到地上。捡起一看，倒是城隍庙里的蓍竹签子。
“这些都是人吃的饭菜，也不晓得你爱不爱吃。”楚曦在池边坐下，夹了一筷子粉蒸肉递到小鲛面前。它鼻头抽动几下，却没张嘴吃，却顺着筷子一起嗅了上来，停在他手腕处，深深吸了一口。
元四看了浑身湿淋淋，头上还挂着水草的楚曦半天，才晃闲逛悠站起家来：“那，那条鱼，主子给你放厨房炖锅鲜的……”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他还没看清，那鱼便已被一双纤细锋利的蹼爪攥住，小鲛埋头狼吞虎咽。楚曦这才瞥见它后颈至肩部竟鲜明有几道是非不一的伤口。白生生的皮肉外翻着，狰狞得很。
他……这是摊上了个祖宗了？
“你你你你你——”
裂了一半，是个大凶卦，他却当真没死。
丝丝凉意从伤处袭来，仿佛不那么疼了。
“龙头泻酒邀酒星，金槽琵琶夜枨枨。洞庭雨脚来吹笙，酒酣喝月使倒行。”唱罢，他醉醺醺地提起龙头来，内里却无星子，反倒有一尾小鱼，是条幼小的鲛鲨，通体墨蓝，唯尾鳍有一点红，似有人偶然装点，却甚是可儿。
鲲鹏仰天长鸣，他向下坠去，但见那少年一跃而下。
当日有位奥秘老衲将这与他，只道他射中有劫，却会大难不死，说得倒真一点不假。
这不是他的本家所化的人，而清楚是只人类啊！
他须得等，在一个安然的处所汲取力量才行。
他忍痛没缩手，把药粉涂在了那几道伤口上，又用生肌膏贴好。这些药品都是他本身研制的，药效比内里药店里卖得好的多。
楚曦惊诧不已，见它在池里来回游了一阵，刚才想起甚么，从书架上找出那本厚厚《穹庐异志》，翻到记录鲛人的那页，果见此中一行写着：“鲛中之王，尾色墨蓝，见之则现虹彩”……
楚曦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差点抬头跌倒。
小鲛哆颤抖嗦地往楚曦胳肢窝里钻，鱼尾不住颤栗。楚曦用力儿把它夹紧：“谁奉告你我打返来吃的？是养着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