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说至晚间方散,李纨与贾兰在灯下看书说话,问他道:“前些日子,樱草说你被魇着了,但是如何样呢?”贾兰忙道:“她们定是当笑话讲的!”李纨因那日特别,倒不敢真当笑话听了,听他这么说,便笑道:“如何,你是给她们讲的笑话?不是魇着了?”贾兰闭了眼睛想了想,抬高了声音对李纨道:“娘,自那今后,我晚间做梦,总像在一个甚么处所逛。那处所极大,金碧光辉。偏醒来时就不太记得甚么。只是总梦见阿谁处所。”李纨想到了本身的珠界,便伸了手往他身上一探,并未见异处,心下生疑,却也只好对他道:“你莫要怕惧,修炼的人常有异觉,也是有的。不是说‘凡统统相皆是虚妄’?只内心千万别先惧了他就是。”想了想,回屋里取出一个玉盒,从里头拿出一串挂饰,挂到了贾兰颈上,对他道:“这是护身符,你放心,挂了这个,再也伤不到你的。”倒是她从珠界里取来的“万年永固锁”,能起锁灵结界将肉身神魂都护个严实的。贾兰拿那坠仔细看了一通,揣进衣裳里,道:“我倒不怕甚么,好似也没甚么好怕的,该是个挺风趣的地点,只可惜我只梦里能去,偏还去的迷含混糊的。”李纨想了想道:“只好持续修炼,或者修炼有成了就能做得复苏梦了。”贾兰蹙眉道:“我也这般想呢,但是,娘,我哪有那么些工夫!又要上学,又要用饭,又要睡觉,还不时要见老爷,跟着老爷见这个见阿谁的。我倒情愿整日整日的修炼,却不能够。”李纨不由又想起上回见迎春学习阵法时的所感来,这肉身生时有限实在是一个大坎。或者能让贾兰也得个珠界如许的地点,倒是可利修行了。却又不可,这自有界不但是得来难,用起来也难。便是灵界也多是些芥子屋宇、乾坤囊、储物配饰之属,能容人神魂自在出入的都是一门之宝了。且至今为止,能工夫无踪的,也只见过珠界这一个。再说用时,神魂不凝、心神不固的,在界与界间穿行,一不谨慎便会散入界隙,那可端的无影无踪了。李纨这个不是如有神助,是真有神助,那珠界又刚好是能融入灵魂的定魄珠,如果换个旁的,或者那一下就已经将李纨神魂打个飞散了,那里另有珠界一说。加上又有真仙加持认主,不然,便是得了珠界,她也做不得甚么。
世人吃晚餐,席上都在说这一下午的奇景,乌云笼着彩霞,天涯闪着金光,凡此各种,老是分歧平常。大家都将自家的事往上附会,或云家中病人恶疾将愈之兆,或云风调雨顺之意,或云朱紫降世,或谓神仙返天,各种不一。贾府天然也悄悄希冀是应了贾府大贵之象。李纨灵觉稍动,见到处风清月朗,内心松了好大一口气。想着方才所感之恶斗,到底与书上读来分歧,所幸自来活得谨慎,若真碰到如许仇家,还真不晓得能不能对付得来。不如做个凡人,所遇也不过风狂雨骤寒来暑往,便是有个把刻薄婆婆恶姑子,起码还能躲得起。九天真人若知此,不知是否苦笑。井中人得个六合也只想着如安在这井中过得舒坦罢了,人总亡于自限,握着满界六合珍宝竟怕起这等细妖小怪来,惧意生自自心,哪管究竟吵嘴呢。
她自是不晓得,那乌寒水虺生性凶险狡猾且最是记仇的,虽是得了贾兰一语得以破界而去,却只认多数都是本身的功绩,这以龙衣相与倒是有两个意义,一来算是告终恩仇,有来有往,还了贾兰那一语之助;二来是有仇报仇,它天然晓得此界中多少仙妖狐怪垂涎它的身壳及其内珍宝,贾兰虽是玉魄神魂,到底道行有限,得了这龙衣就是得了无穷的烦恼,各方权势必将如逐臭蚊蝇接连而来,他舍不得珍宝便也得不了平静,他若舍得珍宝,嘿嘿,那水蛔还真没见过修道中人能放得下这些奇珍奇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