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院里,薛阿姨返来时崔氏已走了些时候,见宝钗一小我坐着发楞,便问道:“莺儿呢?这丫头更加懒了,如何不见小我影。”宝钗回过神来,回道:“是我让她出去的,想一小我呆会子。”薛阿姨见她如此,忙上了前,细看她神采,问道:“如何,但是曹夫人说了甚么?听妈的话,放宽了心,我们又不是那等只指着这一条路的人家。不过是应了这个名头,总得去露个面罢了。完了好好地返来,就算畴昔了。”宝钗抬了眼问薛阿姨道:“如何妈老是料定了我选不上似的?”薛阿姨笑道:“我又不是神仙!这很多人,就选那么几个,谁晓得!”又问宝钗:“刚曹夫人特特留下来与你说了甚么要紧话?”宝钗道:“说些宫里必得守的端方,我一时也明白不了,刚坐着揣摩呢,莺儿在面前走来晃去的我看着眼晕,才让她出去耍去。”薛阿姨道:“那边头多深的讲究,你才多大点子人,虽比旁人强些,究竟年纪小呢,想不明白也不差的,只记在内心,到时候一对景儿或者就明白了。”宝钗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着呢。”薛阿姨笑道:“这曹夫人刚来时冷眉淡眼的,现在看来倒对你有几分上心,这特特一番话,也是她在宫里那么些年过来才想通了的枢纽,留到这个时候才说出来,是看重你的意义了。”宝钗笑道:“恐怕还是妈那碗荔枝的功绩。”薛阿姨笑道:“珠儿媳妇令人送来的,恰好借花献佛了。拿了这个出来,也显着我们诚恳。”宝钗刚才坐着细细考虑崔氏所言,更加觉着不是个公主侍读该明白的事理,只是这话让她一个女孩子如何跟薛阿姨辩白明白?只好藏在了内心,独个儿考虑罢了。薛阿姨见宝钗神思不属的模样,倒是另有一番心机,只是她那想头也是不便对宝钗明说的,想了想道:“做人呐,老是不轻易的。这宫里头天大的好处跟天大的灾害都近在面前,天然更难做人些。曹夫人本日教你的东西,是从那样凶恶繁华的处所得来的,天然分歧平常,你想不通怕甚么的。只要记取了,今后好处大着呢。这个就跟做买卖一样,百十万两的买卖你都做得,换个千儿八百两的买卖天然是手拿把攥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宝钗听了笑道:“我现在都还没想明白曹夫人说的话呢,妈倒是好筹算。”薛阿姨笑道:“甚么东西,干想着或者不明白,误打误撞的用上两回,就得心应手了。”宝钗点头感喟道:“我倒盼着别用上这些东西呢。”两人说着,就听外头薛蟠风风火火地来了,大嗓门扯着:“得了得了,你们都别碰,这东西还是我拿着,都出去出去吧,我跟太太和女人有话要说呢。你们都去门口守着,有人来了就报一声,听着没?”又是一众应是的声响。
午后日斜,崔氏方告别了从梨香院出来,坐车刚行了几步,又被二门口俩婆子给请到王夫人院子里了。奉了茶,闲话两句,王夫人才问她道:“这么些日子,劳累夫人教诲我那外甥女,现在这待选的日子眼看近了,夫人看着筹办得可还别扭?”崔氏忙回道:“不敢担夫人如许的话。说实在话,本来节度使夫人托人来问时,传闻是皇商家的蜜斯,本有些踌躇的。因我先前受吏部程侍郎夫人之托,曾教过扬州盐商家的蜜斯,那大半年,我是甚么法儿都使尽了,还是有愧程夫人之托。是以这回没敢答允教诲,只说隔几日来一回闲话几句。却没想到薛女人是这等人才。夫人无需担忧,薛女人的端方礼节都是极好的,定不会有甚么差池。”王夫人听了点点头,又问道:“这回当选的人传闻很多,我那外甥女虽也是懂事的,却怕比不得那些令媛蜜斯。”崔氏笑道:“夫人多虑了,这回当选人虽多,身份上薛女人或者亏损些儿,此人操行事倒是出挑的。别说是侍读,就是再进些也不会差甚么。”王夫人听了抚了抚手上的珠串,那头彩霞端了个盘儿过来,王夫人笑道:“劳夫人这么些日子,我也没甚么可相谢的,这是些宫制的玉颜膏,还请夫人笑纳。”崔氏传闻是宫里的玉颜膏,不由面上有些忧色,谦让了两句便让身边的丫头收了,又道了谢,这才出了贾府往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