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倒似被那“情由心生”的一派胡言给挽救了,想想看倒是大有事理。
往小住中静室里坐了,略熄了心,才给九天真人上香。心香袅袅,不由念及当日老神仙(嗐!)赠言“凡人修仙,不过借假修真四字”这话来。或者到了到了,还是要落到这句话上来?起初是被珠界里百般神仙手腕迷了眼,现在想来,那边头百般天材地宝法器神符,如果神仙路的,如何却落到了这珠界里头?倒是那络玉十三境实打实的是神仙所遗,只是这些宝境虽同神仙有关,却也被“抛弃”了的,可见,成仙化神,靠的并不是这些。细算来,只要当日神仙这句赠言是冲着本身修仙去的,才是真正的“神仙指路”了。只是这“借假修真”到底甚么是真,甚么是假?
晓月清辉,竹声沙沙虫声切,黛玉躺着蹙眉凝神细思,却在不知不觉间已入了青冥第二重了。其名恰是——“问情”。
又说黛玉中了暑气,李纨便让碧月送清暑药畴昔。一时返来,却道:“宝二爷同林女人吵起来了,又是砸玉又是剪东西的,好不怕人。我把东西给了辛嬷嬷了。”李纨感喟起家道:“得了,我也畴昔看看吧。别弄出个好歹来,轰动了老太太大师不得安生。”
黛玉尚将来得及说话,妫柳便笑道:“这话女人也不好答我,你只内心明白也罢。我再问一句,如果女人这般心性,却长成……傻大姐那样儿……你想宝二爷又会如何?”
妫柳想了想道:“如何说呢……如许,女人,我先给你说个故事吧。”
那边贾政一早在周姨娘屋子里歇了,王夫人在小佛堂里跪着,心潮难定。只不过一次犒赏,那边就有张真人出来讲亲了。公然靠着“贵妃娘亲”这个名头也不值甚么,莫非本身能使唤得动清虚观的道长们?恰如当头一棒了。这事儿传与元春晓得,今后碍着老太太,便是当着娘娘也不好再开这口。只是那林家丫头,当个女人宠也还罢了,如何能做媳妇?这么一副子身子,莫非今后还要庶子继业?说句暴虐的,哪怕她去了能再抬一个出去,这做后妻的,还能有甚么像样的不成?看看东府里那位同隔壁那位,不是目睹着的安排?且另有之前高僧道长说的话,“为声色货利所迷”。光为了这丫头砸了多少回玉了?心头一迷,娘老子也不要了,这若下去不是个祸害?老太太要因着对本身女儿的那么点子私心迟误这偌大的家业,本身寻谁说理去!这腔子苦水,养了这些年了,能吐给哪个听?哪个也不成,也只在闺女跟前漏过两句,还换得这么个结局。更加又是心焦,又是心灰,两眼不由地垂下泪来。
黛玉一下子不明白妫柳的话,她那样高门闺秀,内心事情本身晓得得尚且恍惚,那里想到会有人能这般明公道道,层次清楚地说将出来。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怔愣着看妫柳。
李纨晚间又进了珠界。起月朔鼓作气,只当世上事情都是“熟能生巧”,为了能熟用识海内金波化形,就拿浮尘集市当范本,一家一家摄练畴昔。现在若要计数,已不知炼了几千几万家整铺,更不消说每家店铺里的百般货色。只是那境地却至今未曾寸进,不由心生茫然。她那门路,本就是误打误撞多少偶合凑成的,现在想寻个文籍还是也寻不到合用的。还只能靠那两本“神经”了。
一时彩霞到了小佛堂门口轻唤:“太太。”王夫人回过神来,抽了帕子悄悄拭泪,清清嗓子道:“出去吧。”彩霞从速出来把王夫人从蒲团上扶起,王夫人又问:“宝玉那边如何了?”彩霞道:“老太太劝着吃了小半碗粥,已经回园子里去了。”王夫人点点头,又道:“明日把袭人叫来见我。”彩霞承诺一声。目睹夜深,服侍着洗漱安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