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掌事冲黛玉点头道:“我这是要管新娘子上妆上轿,转头还要管送完亲扫尘扫土,幸亏也只这一回吧。”世人又笑,那边容掌事早催上酒了。
辛嬷嬷气哼哼道:“不消你管!”说了扭身走了。容掌事站桌边看她走远,才踅着步子走到一边几上端起茶壶啜了一口,哼着小曲儿看帐本去了。
凤姐一桩桩说的清楚,只道并未见有甚非常。王夫人也笑道:“我们国朝处所大,一年到头,要说通天下没灾没害的年初还真是难寻。或者是大女人整好问到几家不顺的也是有的。”
黛玉瞠目,容掌事接着道:“她做这道菜,只剔羊脸上勺子大小两块巴掌肉,这能多少?配伍更是噜苏,只说里头用的葱,想必女人也吃出不平常来了。那葱只用葱白不说,还得剥到尽里头跟韭黄模样那点子葱芯儿,再拿去浸在放了些许细盐的淡酒里渍过,这才气用。
一时酒酣,正笑闹间,就见容掌事又尽了一碗,一个飞身就上了东边亭台,黛玉此时方知这容掌事竟也是身怀工夫的,且看着非常不弱。只见她略转了转头,便又一点地腾身上了最大阿谁坐鼓的鼓面,倒是音声未闻。随即长立鼓面如玉树临风,忽地起脚轻点,声声鼓点传来。咚咚咚数下后,行动愈快,身影翩然,也不见她手里有何器具,只举手投足间便有鼓声高文。
妫柳送这坛子酒,是因那回饮宴时听尹管事提及本身有个远亲侄儿也甚好杯中之物,想安闲掌事手里匀一壶出来。谈何轻易?妫柳就暗里接了这茬儿。归正这些酒于她也无所用,她又不好这口,也无据此悟道的天赋,不如拿去做情面。
迎春在一旁张了张嘴,悄悄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未曾言语。
说了往每人跟前的冷荤盘里一指道:“女人可见这味白水羊头?女人尝了如何?”
妫柳一跃回楼台,则早被一群丫头们围了个结健结实,一兜头就是百八十个问句,那里接得过来?黛玉只在乌压压人群里听得她不时对劲笑声,也不由莞尔。
妫柳识相,一抖手腕,先给她满上一碗。只见那酒色映着碗上釉色,好似月堕深潭水映天,只目睹就有股子清凌凌的气韵。容掌事二话不说,端起来饮上一口,鼓唇弄舌吸气洗酒,顷刻只觉全部口里鼻中都是凉丝丝的冷香酒气,再缓缓咽下,更是连五脏六腑都要被熨平了。闭目咀嚼很久,方叹道:“也值得搬一回鼓了。”一句话说得世人大喜。
辛嬷嬷点点头:“保管你从未见过的。”
那坐鼓声雄浑,立鼓声激越,两下相和错落,亭台上一圈石灯映着她身形行动,早看花了人眼去。黛玉听那鼓乐,初时恰如大雨堕地,俄尔豪雨滂湃,垂垂中又起铁马金戈之声,上有电闪雷鸣,下有浴血厮杀,只听得人热血沸腾。
是夜大家纵情而散,黛玉犹自心潮难平,还让妫柳陪着在东边书房里坐看了半日玉轮,自不免吟咏题句,却也不消多记。
因前一日都乐疯了,便在家多歇了一日,又往贾府送信,转天下晌清算了东西带了人才往荣国府去。临上车前,雪雁自言自语嘟囔:“甚么时候能结壮住本身家啊!”黛玉听着了,伸手抚抚她头顶,也不言语。
黛玉从速给妫柳使眼色,妫柳便往那边长条案下搬了个大木桶出来。只见那桶里满堆着碎冰,中间埋着个青瓷坛子。容掌事目光闪闪:“哟?好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