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里,几小我正服侍黛玉梳洗。紫鹃正给黛玉通头发,妫柳在一旁站着看,嘴里还不断:“女人,那姥姥说的话可有甚么好听的?你们一个个都听住了!那可算是甚么希奇话儿呢?哪有我说的好听!女人乐意听,我给你讲啊!浮尘集市里多少希奇事儿呢!我这就说一回‘天妖进犯南荒渡,将军巧布定波亭’!……”
常嬷嬷笑道:“这个主张好,且跟前地里好些生果也当时,蒸这个最好。”
妫柳忙道:“女人,吾并不敢论是非也。是者何是,非者何非?吾所论者,不过以吾之陋见照人间事耳。所谓大家各见,即嬷嬷们自有嬷嬷们所见,姐姐们自有姐姐们所见,女人天然有女人所见。虽是一物,入于大家眼目却成象各别,此妙趣也,此道之所修也。女人,当世天子尚不由人论道说佛,如何女人倒罚起我来,岂不有违世训?嘿嘿,嘿嘿……”
又说贾府里,世人正等着看那位姥姥到底是多么人物。就见平儿领了人出去。一个老妇人,面色黢黑,上头皱纹密布,特别额头上深深几道昂首纹,好似拿刻刀刻在玄武岩上的。身上穿戴一身青布长衫,底下灰布裙,目睹着是崭新的。头上包着块青布头巾,暴露来斑白的发髻,只一双眼睛仍晶亮着。她手里紧拉着个娃儿,也是一身新做的布衣裳,梳着两个小揪揪。这会子正死命往那老妇人身后躲去。
闫嬷嬷也道:“这个轻易,明儿主子们饮宴,我们也没甚么事,刚好把那新下的核桃、白果、栗子、榛子的,都给剥出些儿。蒸这个饭也不消去厨上,我们本身院子里就都办好了。”
坐着说了一通,目睹着天气已晚,才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