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笑道:“我那里就能晓得这些了?还不是我哥哥,前两日不晓得那里听了一耳朵来,就来家里说要弄一个这个。成果让我妈骂‘常日里不着家的没笼子的马,还要这个阿谁起来’!这才罢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个好东西。”
墨鸽儿嘻嘻笑道:“女人不晓得吧!我们那回在大奶奶这里不是又种地,又作诗的?传闻宝二爷的那两首,宝女人给太太出主张,让拿进宫给宫里娘娘看了。娘娘都说宝二爷长进了。返来宝女人就又出一主张,让宝二爷把那日的田间劳作也作出画来,再题上那两首诗,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处呢!”
黛玉看她一眼:“多嘴!”
常嬷嬷笑道:“若如此,过不得几日,怕老太太就要寻奶奶说话了。”
宝玉笑道:“这回但是闲事。老祖宗说这两年气候更加冷了,火盆子点多了又燥气,传闻现在有做热水暖阁的,想做一个尝尝看。我就领了这个差使,几处探听了一回。今儿已经定下了,过两日就来人给造。”
宝玉道:“我倒是见着了几个,只现在都还没用上,不晓得真用起来是何模样。北静王家客岁就做了两个极大的,本年传闻还要加做几个。”
又谈笑两句,她身上事忙,从速又走了。
湘云在府里住了几日,这日史侯府里派了人来接她,贾母道天气已晚,便又多留了一日,让转天一早再走。
李纨一鼓掌:“好个主张!”又道,“这又寻我来何为?头一个字好的自出了主张,便好好钞缮去。再一个要为序的,有潇蘅两位在呢,别说序,哪怕你要个骈赋怕也不难。”
李纨笑道:“那该当的做不得数,现在这不年不节又不是发月钱的时候,你巴巴地送一匣子过来,那可不是常见的。”
湘云此番都同宝钗住一起,大抵清算了东西,又道:“宝姐姐,明日我一早就走,恐怕到时候一定见得全人。不如趁这会子去辞一辞。”
李纨正要让人再去找时,惜春却道:“大嫂子不消找了,兰儿恐怕是带去书院了。上回他拿了我的画来同我论过一回,只说一时还看不明白,要再看看。大抵是随身带去了吧。”迎春听了也跟着点头。
妫柳在一旁笑道:“女人这可料错了。宝二爷此人最是孝敬的,只要前头有太太顶着,再如何样也怪不到宝女人身上。想想当年金钏儿,太太要打就打,要撵就撵,宝二爷可曾有过一句话来?!我们二爷是大孝子呢!”
宝钗一笑不语。
大师散了,各自归去时,黛玉自言自语:“上一回说的画还且着呢,这回又要画甚么新的画了?还真是画上瘾了!”
这里李纨也得了信,不由笑道:“我常说我们这一家子里里外外,再没有一个能赶上老太太的本事。都现在这年事了,内心有了筹算,三两下就办出来,不带丁点踌躇的。实在是果断干脆。凤丫头虽聪明,只行事爆辣在外,尚缺沉淀,却还离着老太太好远呢。”
往潇湘馆去时,见前头隐现翠竹森森,因叹道:“这秋风秋雨最助伤情的,林姐姐由来心重,这会子还不晓得如何样呢。本来见她诗作,虽感慨她才调,也觉着到底太悲了些。不是保养之道。”
暮秋夜雨本就下得如泣如诉,花叶飘零更添凄清。湘云又怀着一腔离情别意,这一起逛逛停停,连着全部内心都被这秋寒渗入了普通。又看一旁宝钗面色温雅如常,分毫不受这外间之染,心下感佩。
只一圈下来,旁人的都有,只迎春同惜春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