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外头来传话道是甄家使了人送东西来。尤氏探春同李纨便往议事厅上去。
因前一日探春几个凑分子给平儿过了生日,第二日平儿还席,仍旧在园子里摆了几桌来热烈。
迎春同惜春几个也同李纨几近坐了一夜,本日因平儿还席,也不好不露面。只略坐了一回,便各自归去补眠。一起上不免提及本日那几个小戏来。司棋道:“虽是假扮的,我们晓得是假,外人如何晓得?到底是女人身边服侍的,弄成如许形状,实在好笑。看她们对劲成那样儿,只当热烈风趣着,实则是没脱了伶人的根柢,还是扮模样供人取乐罢了。”
待礼部官员退下,天子仍凉凉看了信王一眼,信王实在吃不住劲,才陪笑道:“皇兄放心,我也不是一心为了阿谁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皇兄先前不是说过,那老道儿好好地忽行如此,必有所图?我少不得放只眼睛在他身上,看看他到底图甚么。到底我们现在仍要依仗他两分,若他端的异心,也是不得不防。”
天子点点头:“他有所求,在我们这里没得着回应,说不准就要往旁处求去。你看着点儿也好。”
赵姨娘一听面色都变了:“乳母还要同我算利钱?”
绣橘笑道道:“只这扮相实在风趣得紧,我看宝女人同三女人也都爱的很。”
又说另一头贾珍得了信也惊得灵魂齐飞,忙往礼部乞假。天子见了礼部的奏本,让一旁的信王看了,道:“看着没?这就是个求长生的。你还对那老道润色皮相的两分本领念念不忘?瞧瞧这了局!”
因宁府开坛做法,不免僧道云集,那各处庙里的人来往也频。荣府就在隔壁,有暗里熟悉的过来存候问好,也不消多记。本是常有的事儿,只到了赵姨娘那边就难堪了几分。本来那马道婆要进府,就是来关领府里供奉的时候,一个月少则一回,多则两回,或者偶然候另遣了人来领也是有的。现在因宁府那边,竟是三天两端登门来了。旁人看了只说她凑趣哄供奉来了,赵姨娘这里另有张千两的欠条在人手上,就另是一番滋味了。
天子面色这才缓了两分,问道:“可有何动静?”
贾珍回到家里,按着旨意筹办起来。于初四日卯时,请灵归城,世交亲族皆往祭吊,林家自也派了管事前来。宝玉虽不识事体,也日日往宁府穿孝,凤姐捡要紧时候也挣扎着过来帮手。
那婆子听了这话面色稍霁,赵姨娘又道:“只是我在这府里甚么日子,乳母都是晓得的。平常太太在家的时候,一年里逢年过节还得些好处。这现在太太也不在家,我要使体例也没处使去不是?又现在国孝家孝两重,更不得喜庆节赏了,实在是手里没有现钱。乳母千万信我,只多等这一月半月的,我再想体例。”
马道婆见赵姨娘神采,内心暗哼一声,面上如常道:“姨奶奶也不要说我催逼,实在是,就算人家打幡放焰口,也没有死鬼都转世投胎来了还没付银子的事理。就说头一回没成,二回总算成了吧?现在你看看,不是只剩半条命儿了?!
又有贾敬虽在外问道,不问俗事,可他毕竟称一声“敬老爷”,且服石炼丹的也不是一个两个,里头自成人脉。现在这一放手去了,东府就只剩贾珍一个,再看贾蓉虽机警,也不是个非常出息的。本身这边,只眼下这么一场,也早没个抓挠了。宁荣二府,一门双国公,面前竟冷落至此,一时心神摆荡,身上就不好了两分。
翠墨只好服侍湘云起家,梳洗伏贴,垫了两块燕窝糕,就斟了清茶来喝。方觉略有些精力,听外头笑闹。转头就见宝玉带了个小土番儿出去,剃掉了一圈短发暴露碧青头皮,打着联垂,一边耳朵上还戴着个簪花金环儿。面上看去,一张小脸白如银月,青眉檀口,极是清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