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道:“这宝二爷不便来奶奶院子,常见奶奶给几位女人们送东送西的,却都是些女儿家的玩意,又不好开口,内心只怕是念得紧。这大师公子,如宝二爷这般的倒不是不好,虽则不爱读书调皮了些,心肠却善的紧。只是这不知世事的一味子心善,却不免被主子欺了去。别的不说,我几次瞥见那群小厮们从他身上摸些玩意,那香囊荷包小玉坠儿的,也不知散出多少去了。”
不过一失神的工夫,便笑道:“将这些吃的都分上一分,许嬷嬷带些归去,庄上也有几家是跟着我过来的,尝尝南边的东西也是个意义。别的倒也罢了,这南边来的东西往出拿倒不好说出处,也不消大张旗鼓的送了,反正都是庄上来的东西,拿不脱手也普通。”
许嬷嬷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给李纨,李纨取过看了,神采时惊时喜。素云知机将闲杂人都支了出去,只留几个嬷嬷和素云碧月两人。李纨看完了,抬开端笑道:“这真不晓得要如何说了,计良真跟真真国的贩子搭上了线,还探听了人喝茶的口味风俗,又拿了我们做的拼茶给人尝,那里晓得那真真国人大喜,直说按现在最高的代价给,有多少要多少。”
素云替碧月说了:“可不是!奶奶给我们的料子又多,我们屋里裁了衣裳的剩料子也很多。碧月现在做出来的荷包都够奶奶本年整年赏人用了。还说本日给宝玉的十二个小瓷人呢,碧月绣的手绢儿只怕也够凑个十二花神了。”
碧月道:“奶奶的针线工夫,我这么赶还赶不上,哪有工夫闲逛。闫嬷嬷说,我若每天练,多练上几年,便能跟奶奶一样了。”
许嬷嬷笑道:“他给我的信里也提了一句,只没说这么清楚。倒是说他家那二小子,尽跟着洋人混闹,现在能说上几句洋文了,拼他妈如何打,都不可,只偷偷跑去洋人船上玩,偏那些洋人见他吵嘴利索,也喜好他。把他妈急的不可,只说怕老呆一起,今后也成个绿眼睛可如何是好!”世人听了都大笑不止,李纨道:“人那眼睛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哪有传给旁人的说法。”许
素云一行躲,一行笑,道:“我认了这辈子我这针线活也别想赶上奶奶,哪晓得你还真信了闫嬷嬷的话。若果然如此,你看针线上的针线娘子们,每天做日日做,又有哪个赶上我们奶奶了?”
许嬷嬷一转默算完了,便道:“这么说来倒有七八千两的进账,扣了野生破钞,五千两总有的。这第一年能如此,真是出人料想。”
她这么还不敷,竟又想了体例织丝线的,单丝线的又太薄太滑脚,便用丝线跟棉线拧股,再织。此次来便给李纨捎来了,李纨拿着内心好不打动,又嗔着许嬷嬷多事,做这么费眼睛的事情,这府里还能少了她袜子穿?许嬷嬷笑道:“不过是玩个别致的,奶奶可别指着我按月给你做新的!”世人听了都笑。
素云替李纨上了茶,接口道:“反正他屋里人也多,来得及。”
李纨便道:“这回还真有件东西,想来定是合你意的。”说着便让素云捧上一盒子来,鸳鸯上前接过了给宝玉,翻开看时倒是一套十二花神的瓷人,衣袂翩翩各有妙处。宝玉看了公然大喜,直冲李纨作揖。
世人听了会心,只将土货分了一半并些绍酒都让许嬷嬷又带了归去。又取些小玩意让带给庄上的孩子玩去,也算晓得晓得根上的味道。香粉胭脂膏子之类,素云跟碧月以外,又让家里丰年青媳妇子的嬷嬷都分了些归去,李纨是用不着这些。待都清算办理安妥,时候也不早了,许嬷嬷赶着出城,带了李纨给计良的复书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