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死活要跟着去,凤姐不放心巧姐儿,还是把她留下了,只带走了丰儿。贾琏总算松了一口气,早晨搂着尤二姐睡下,几次醒来,只疑身在梦中,不敢信赖本身真的摆脱了那只母夜叉。早知如此等闲便可胜利,本身又何必忍了这很多年的委曲!
平儿想了一回,实在也不晓得能去求李纨甚么。贾琏休妻,王夫人同贾政尚且劝不过来,李纨这一个隔房的寡嫂,无能甚么来!
江南王家祖宅,一小厮手里拿了封信往里头送,到了一处遍植梧桐的院子,轻叩了门,里头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小厮将信奉上,又说一遍传信来人的话,管家点点头,挥手表示他分开。小厮行了一礼,原路归去。
王夫人还待再劝,只见王礼本日也被气得够呛,恐怕一时劝不过来,便只好由他。
凤姐喘了口气,慢慢道:“若真是外头的连累,如何没听着有清查旺儿一家的?若真是证据确实,我们的好二爷如何肯不拿到我跟前来好好出上一回气?倒是欺我王家现在京中无人,哄了诚恳的大哥和没主张的太太来讲此事……”
王夫人同贾政碰了头,传闻如许的话,便道:“凤丫头现在身子大败,我想先接了我们这里来住着。”
若一开端便如此,只怕邢夫人要有话说,只出了方才一事,大家便都默许了。倒是李纨见人抬了东西出去,还是这么一通说法,才真是哭笑不得。
平儿一听这话,眉毛都要竖起来了,立时就要去寻邢王两位太太申明此事,却被凤姐拦住了,“局势已去,不必再说了。那些不过是个由头,究竟是我没了撑腰的,想算账的都赶在一处了。呵,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里念到一个“福禄寿喜双层金自鸣钟”,那边来一句“前年当了五百六十两银子,抵了当年的八月节花消,说等玄月租子收上来了再去赎的,几处添了事没余钱了就没赎。”
又念到“赤金累丝攒珠金项圈”和“赤金嵌宝金项圈”,又是“前年拿去押了四百两银子,花在了当年春夏换装的里头了,找谁要去?!”
王礼一扯嘴角:“妹子既然已经拿了休书,二房自称奶奶倒也说得畴昔。”
贾政听得动静,也往前头去劝了贾赦一回,不过是家丑不成传扬,凤姐劳苦功高档话。贾赦比邢夫人更混,只差没说是贾政佳耦害得贾琏至今没有嫡子了,贾政那面皮那里受得住,只好败下阵来。
平儿咬着牙道:“兴儿隆儿这几个,现在是喊也喊不动了,一帮忘恩负义的牲口!另有二爷……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被鬼迷了心窍了!竟这般对待奶奶,天打雷劈的东西,迟早有报应!”
平儿这里把凤姐搂着,让她半靠在肩上,眼泪直掉,哑着嗓子一声声喊:“奶奶,奶奶……”
这里贾琏回过甚去看看世人,叹道:“让各位见笑了。”
便是畴前犯了错,得了平儿讨情才免于惩罚的,这会儿也都别过脸去只当未见,恐怕沾上了这对主仆惹了邢夫人不待见。平儿只好与丰儿一道,在院子里用小炭炉给凤姐熬了点粥。凤姐现在病得形销骨立,她两个故意先瞒下这事,却不料尤二姐屋里的两个媳妇子一得了信就兴高采烈跑来把贾琏要休妻的事说了一遍。平儿气得几近要与她们动起手来,还是凤姐出声拦下的。
平儿不敢放下她,丰儿听话从速倒了一钟温白水来,凤姐含了一口吐在了唾盂里,连牙缝里都是血淋淋的。
一时府里都晓得不成一世的琏二奶奶被休弃了,那些常日里恨凤姐的人只觉大快民气,恨不得放上几串鞭炮爆仗才好。便是于这里头东风西风之事无干之人,也尽量少往这院子里凑,只怕惹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