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文闻言整肃仪容,躬身见礼,正色道:“秉文此时方知将军志存高远,当此乱世,实是中原之福。莫说本日,而后将军但有调派,千山万水,秉文纵死不辞。”
赵秉文双目噙泪,遂不再言,自亲兵手中接过缰绳,飞身上马。
赵秉文泣道:“莫非让我就此干休,放过那恶贼不成?”说罢低头垂泪。陈霸先缓缓说道:“范雎复仇,乃用十载。何况另有我助你。”
赵秉文问道:“陈将军当时莫非不担忧是高车王派人刺杀您与新渝侯么?”陈庆之笑道:“高车王若要刺杀我与新渝侯,必不会在只要我们四人时脱手,不然动起手来,只怕高车王也性命堪虞。”
陈霸先沉声道:“自永嘉之乱起,中原动乱,衣冠南渡,十室九空,桑梓不存,至今已二百余年。我大梁虽地处江南,倒是中原文明传承之命脉,然劲敌在侧,虎视眈眈,海内有志之士,莫不日昃忘食,枕戈待旦。我陈某虽德浅力薄,亦不肯做偏安之辈,此生定要光复中原故乡,光大中原文明。”
听过陈霸先所言,赵秉文这才明白,不由喟然叹服。
赵秉文在顿时拱手见礼,挥泪扬鞭而去,只见人马化为一团白影,未几时便消逝在茫茫夜色当中。
赵秉文遂将别过陈庆之今后所遇之事,一五一十讲与陈霸先。
二人而后又议论了些经史文籍,陈霸先学问赅博,见地鞭辟入里,令赵秉文心中更是佩服不已。
陈霸先见赵秉文迷惑不解,笑道:“豪杰岂可无马?”见赵秉文正要推让,陈霸先摆手道:“秉文不必多言,你我订交贵乎知心,你若推让反倒落俗了。刚才你讲你与斛律锋学得骑术时,我便存了这个动机。此马随我多年,虽不是甚么宝马良驹,却也有些脚力,更妙在通体如雪,白袍小将配白马,难道嘉话?”
赵秉文忙道:“戋戋小事,将军何必挂怀。我略读典范,粗鄙鄙人,但听过将军在新渝侯帐内关于武功教养的灼见,令人振聋发聩,受教匪浅。彻夜我虽初识将军,却深为将军的广博胸怀及远见高见所佩服,能助将军以微薄之力,秉文幸甚。”
见赵秉文黯然不语,陈霸先心下了然,说道:“秉文,我有一言相赠。”赵秉文忙道:“陈将军请讲。”
亲兵进帐后,陈霸先低声叮咛几句,亲兵应诺退出。赵秉文叹道:“我还自发得奥妙,不想早已被人发觉。可您与新渝侯、高车王及那名国师既是发明了我的行迹,为何未曾示警捉我?而将军又如何晓得帐外之人便是我?”
陈霸先双目亦有些泛红,点点头,低声道:“保重。”
赵秉文热泪盈眶,用力点头道:“秉文而后习文练武,静候将军!”
赵秉文回到斛律锋的毡帐处,正待寻些草料与净水喂马,忽听身后窸窸窣窣,有人靠近。赵秉文只假装不知,兀自忙着喂马,这时斛律锋快速跃将过来,低声呼道:“这马好生骏逸。”说罢,不顾赵秉文,独自相起马来。
赵秉文随陈霸先出营,所过之处,巡值官兵无不侧目,陈霸先笑道:“秉文,彻夜一战,你这白袍小将端的是光彩耀目。我这班弟兄皆久经战阵,刁悍性烈,平素极难服人,但瞧他们的眼神,但是佩服有加呐。”赵秉文闻言脸上通红。
赵秉文垂泪道:“待我随孙大哥一行过后,想着再去趟琅琊,看看祖居之地,便回桃溪村埋头习文练武,以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