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嘶萧萧,伴跟着马铃声响起,如同静水惊石,激起层层波澜,泛动开去。
小夕被一边哭一边给霜兰儿喂药,吓得六神无主。灌了好久,霜兰儿始终没有动静。
那是端贵妃的声音,冰冷砭骨,令人寒毛倒竖。
秋端茗神情不耐,催促道:“快点,再不走天都快亮了。”
垂垂,东方暴露微白。
洛公公赶紧上前回话,“兰夫人出错落水,导致不测。”
她行太小桥流水,来到冷湖边,湖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银光。河边芦苇正茂,在月色下如雪如银。她伸手拂过雪花似的芦苇,好似轻触冰冷的雪。
突然,天涯响雷滚过,暴雨“哗哗”抽起,在地上激起阵阵迷蒙的白雾。
端贵妃冷眼瞟了瞟身后秋可吟,“如果让本宫晓得,谁敢拿世子安危打趣,定不轻饶!”
那样锋利的抽泣之声,似能穿透重重暴雨落地的喧闹声,延长向很远很远的处所。
秋可吟面色一僵,忙笑了笑,拉了拉秋端茗道,“姑姑,别说这些了。快去瞧瞧兰儿mm。”
她俯视着他泛青的脸庞。
霜兰儿惊恸,“为甚么?”
端贵妃闻讯赶来,听得稳婆如此说,扬起手,一巴掌打断稳婆的话,大怒道:“嘴里不干不净!世子如有事,你们统统人全数陪葬!洛公公,如何回事!”
龙霄霆得空去看,只冷声问:“她人呢?”
天上月华凄凄。
霜兰儿几近要惊叫起来,瞧他狼狈的模样,灰败的俊颜,鸦青怠倦的眉眼,怕是连夜从围猎的深山中赶返来的。
此时,船快开了。更多的人提着大小包裹,冒死涌向商船,有人将龙霄霆大力挤开,怒骂道:“就要开船了,你到底上不上船啊?不上就不要挡路!真见鬼!”
“怕已到了慈溪渡口。”秋可吟答道。
俄然,一声宏亮的婴儿哭泣声响彻醉园,仿佛朝阳自海面突然跃出,照亮六合。
“这――”秋端茗倒有些踌躇,“若今后霆儿晓得,必会怨我。”
雨声渐小,唯有岸边婴孩哭泣声在喧闹鼎沸的人声中愈发清楚。
霜兰儿神采一凛,赶紧回身,见秋可吟笑意盈盈,心中俄然有不好的预感,她强作平静道:“王妃起得真早,我随便出来逛逛。”
“你终究醒了,让本宫等了好久。”
此时王府统领奉天赶到,望了望龙霄霆在雨中冻得发紫的唇,谨慎翼翼问道,“王爷,要不要部属派艘划子去追?”
龙霄霆并不睬会,只谨慎护着怀中软小的孩子,目光紧紧盯住商船,盯着那一抹看似脆弱却冷绝的背影,他一向望,直至商船拔锚起航,破开碧绿的慈溪,垂垂驶离,她始终没有转回身来。
环境并不容悲观,沈沐雨将稳婆打发了去端热水,附在霜兰儿耳畔,低低问:“她们都不在,我问你,夫人要自保吗?”
到了春末时,沈沐雨已鉴定她腹中是个男孩。这无疑是个好动静,王府中炸开了锅,天子晓得亦是欢畅,赐来很多珍宝,摆满屋子。
“驾!”长鞭挥起,狠狠落下。
“她?”秋可吟作势愣了愣,旋即道:“哦,姑姑给了她一大笔钱,她已经走了。”
那样刺心,那样的痛,那样的哭喊。
此时,沈沐雨心知若霜兰儿再不醒,等上半晌,端贵妃必然放弃她,他急得长发如同水中捞出,拿了薄荷往火烛上一熏,放在霜兰儿鼻间几次熏着。
龙霄霆双目一睁,眸光中有说不出的隐痛,心灰意冷得竟是嘲笑起来。他觉得,她会想留下。他苗条的两指悄悄扒畅怀中襁褓,抚上那细致的小脸。这眉眼,这表面,与霜兰儿如出一辙,真是像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