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霆!”秋可吟气愤地大喊着,捶足顿胸。她就晓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霜兰儿不死,永久都是祸害。
“驾!”长鞭挥起,狠狠落下。
秋端茗神情不耐,催促道:“快点,再不走天都快亮了。”
“嗯,容本宫细心想想。”秋端茗思考半晌。
霜兰儿缓缓吸一口气,人间唯有秋端茗能将如此残暴之事说得冠冕堂皇,哪怕此时递上一杯毒酒,也是对你的恩赐。她的声音有些酸涩:“甚么时候走?”
霜兰儿体质至阴,平素月信就不准,此番也不知是何原因,或许受雪貂之毒发作影响,她脉息一向混乱,没法辩白是否受孕,幸亏太医沈沐雨精通妇科,能以金针断脉,一个多月后,终究确诊她怀上子嗣。
端贵妃闻讯赶来,听得稳婆如此说,扬起手,一巴掌打断稳婆的话,大怒道:“嘴里不干不净!世子如有事,你们统统人全数陪葬!洛公公,如何回事!”
此时沈沐雨筹办好汤药,命小夕给霜兰儿强行灌下。
此时王府统领奉天赶到,望了望龙霄霆在雨中冻得发紫的唇,谨慎翼翼问道,“王爷,要不要部属派艘划子去追?”
天上月华凄凄。
垂垂,东方暴露微白。
霜兰儿挣扎着自床上起家,踉跄步出王府时,内里竟下起了雨,细雨如同冰冷的泪,落在她脸上,落在她身上,冻着她的身,亦冻着她的心。她一步步地向前挪动,走不快是因双腿有力,身下尚在淌血。
端贵妃考虑再三,决定放弃霜兰儿,刚要开口,沈沐雨已打断,大喊道:“兰夫人醒了,快去端热水来!”
她行太小桥流水,来到冷湖边,湖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银光。河边芦苇正茂,在月色下如雪如银。她伸手拂过雪花似的芦苇,好似轻触冰冷的雪。
霜兰儿吃力坐起家,看清楚秋端茗与秋可吟两人正立在她面前,屋中再无旁人,都被她们支开。她产后虚脱,精疲力竭,只得有力地伏在床榻边。一碗黑漆漆的药汁,俄然端至她面前,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
龙霄霆腾地一跃,飞身弃马,朝渡口奔去。怀中孩子,似感遭到些许不平常的气味,突然惊醒,放声大哭。
上阳城最有经历的稳婆,亦忍不住捏了把汗,急道:“夫人若不醒,孩子要如何生啊。羊水破了,又出了这么多血。我怕孩子会保不……”
他裹紧怀中孩子纵马飞奔,不让孩子遭到涓滴雨淋。
她俯视着他泛青的脸庞。
霜兰儿耗尽统统力量,再有力展开眼睛。她还活着,她不会死,她也不能死,她只是想歇息一小会儿,一会儿就好。实在她晓得,如果现在永久睡畴昔,她便摆脱了。一会儿醒来,也不知要面对如何残暴的事。她再支撑不住,缓缓闭上眼睛,惨白的侧颜在烛火晖映下莹然如玉。
“扑通”,“扑通”几声连连响起,宫女小厮从各处奔来,跳入水中,将霜兰儿救上来。
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入霜兰儿耳中,那一刻,她的心紧紧揪住,丝丝凉雨滑落在她颈侧,心底亦随之升起一片冰冷。想看一眼吗?她会不想看孩子一眼?生下他,她未曾看过一眼,那是她的亲子,她怎舍得离弃……若她看一眼,只怕她再也舍不得走,毕生都要被囚禁在王府的樊笼中。
俄然,一声宏亮的婴儿哭泣声响彻醉园,仿佛朝阳自海面突然跃出,照亮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