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是个有胆量在鼠疫区漫步的人,岂会担忧本身府邸的安然?他这是话中有话,恰好周镜没有贯穿。这也难怪,如果换个三十岁的太子,周镜不免要好好发掘一番。但是现在这位太子只要十五岁,这不恰是个有一说一的年纪么?
“殿下?”周镜茫然问道。
“殿下,”周镜硬着头皮道,“臣觉得,令媛之子坐不垂堂,那些处所,还是臣替殿下去吧。”
朱慈烺抬开端,不想说话了。见周镜这么愚鲁,那第二件事说都说不出口了。
“殿下,”周镜笑道,“那是因为藩王要阔别京师,必得有人拱卫。并且从洪熙、宣德以后,藩王卫队就没那么多人了。”
——万一有个用心叵测之徒,手持一张强弩……
这园子没有水池,却有一座太湖石垒砌出来的假山,小巧剔透,盘回迂取的石径贯穿其间。跟着石阶攀附其上,假山上还建有一个悬空兀立的八角攒尖顶小亭。小亭没有正脊,只要垂脊,好像并拢五指作鸟啄状,顶上正中是铜质鎏金的圆球宝顶,光彩夺目。
“就在这里吧。劈面安排侍卫,不要让内里住人。”
朱慈烺也不担搁,道:“都已颠末端中午,父皇哪怕再纠结,明旨也该下来了。田存善,你去探听一下,然后返来报我。东宫内里我常看的书册也都带点出来。”
周镜被朱慈烺如此逼问,脑中一个激灵,终究认识到太子之前提到藩王卫队的事,并非随口言及,而是点拨本身啊!虽说藩王就国有三队保护九千人马,但仁宣以后也就只要万历帝的爱子——福王就藩的时候派出过一万兵马,并且送到了处所,大队人马也就返来了,哪有敢常驻的?
宋弘业躬身在后,不敢出声。
——身边都是一帮痴人,真是辛苦。
“这园子即便在南边,也不算是丢人的。”朱慈烺宿世没少观光过那些名园,两相对比,也感觉宋弘业说得中肯客观。他伸手拍了拍柱子,激起一层薄灰,也不介怀,只是搓动手对宋弘业道:“可惜这园子住不久了。”
“呵呵,爷您是大富大贵的人,那里晓得这王府里再不起眼的东西,搬出去都够小民吃个十天半月的?”宋弘业说得谦逊,又顺手抬了抬周镜,倒不让这位国舅感觉刺耳,反另有些淡淡的优胜感。
“周卿想必不会让这些蟊贼到手。”朱慈烺冷声道。
宋弘业作为书吏,多少看过些杂书。当然不能如那些才子普通脱口成章,却也能拽几句文辞,当即吹嘘道:“潜邸有南园之精彩,又不失北园之雄奇,当是天下名苑,只是平凡人无福明白,倒让内里那些俗园喧哗起来。”
周镜应了一声遵旨,嘴唇微微爬动,鼓起勇气问道:“殿下刚才说两件事……”
“臣觉得,用不了太多。”周镜公然没有能够明白太子真正的企图:“这里固然是比端本宫大,又在宫外,不过四周都是王府,火铺麋集,平凡人还没走近就已经被赶走了。臣见内里的拦马铁也没毁损,漆一下……”
朱慈烺却已经落空了耐烦。
退一万步说,这兵权上的事,是个十五岁太子能想当然说要就给的么?
朱慈烺带着宋弘业出了大花圃,沿着府中巷子盘曲漫步,权当消食。周镜不敢违背太子令旨,亲身监督安插,派了亲信紧随太子身后侍卫。太子并未几说,也未往寝宫去,而是又进了另一处园子。
“这还是十王府街,到了外城又如何?”太子冷声道:“孤受命施助京师大疫,更不成能只在九门以内,舍弃关厢、郊县之民。再者,凡有大灾大疫,多有乱民团聚,你身为东宫侍卫长官,这些可都有腹案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