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那边传来一个清脆动听带着难掩的冲动的女郎声音。
杨毓笑道:“士人皆是非论朝政,不睬俗物的,我这女郎真真俗气,句句不离俗世。”说着,她唇边扬起明艳刺眼的笑容。
王靖之薄唇微微张了张,笑着道:“你啊,本性太也清傲。”
杨毓徐行上前,与王靖之并肩而立,眼眸望着滚滚长江,朗声道:“郎君胸怀天下,阿毓的胸怀却只搁得下一个王靖之。”她深深的叹口气道:“这人间之事真真不公。”她转眸看向王靖之,声音清脆中带着少女独占的娇糯道:“阿毓不欲令靖郎胸怀唯有阿毓,唯亦胸怀天下,才气与君并肩。”说到此处,她的眸光带着果断,熠熠生辉的双眸更加活泼。
一听这话,世人先是惊奇着,接着,纷繁低头感喟。
王靖之一晃神,怔在那处。
超出杨毓,与之订交,吹熄烛火。
一侧的郎君,看向杨毓的目光较之昔日更加的炽热。杨毓姿容明艳,这般目光已然风俗,神采如常。
她笑着道:“晋人脚下,皆是晋人地盘。晋人手中,皆是晋人之水。晋人在,大晋在。晋人不断。”她顿了顿,语气重了几分道:“大晋不断!”
杨毓一身右衽交儒领的素袍,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垂胡大袖被晚风吹的翩然欲飞,玉雪敬爱的俏足踏着绘着华丽祥云纹饰的高齿木屐,华贵飞髾,仪静体闲。
一面色如玉傅粉郎君,眺望着月下风韵绰然的杨毓,口中吟唱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皎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搔兮。月出照兮,佼人僚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这郎君面白如玉,神采中带着毫不讳饰的爱意,声音轻飘飘,字字句句顿挫顿挫,平平中带着些许风俗性的慵懒。
王靖之悄悄一笑道:“是我错。”
纵使民风开放,这般行动也过分大胆。
她的话,却那么重。她的神情,却那么严明。她的风神,那么清傲。
这一句话,似高山惊雷普通炸开。
外间影影绰绰之间,只见二人交颈,接着,那帷帐堕入一片暗中。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却又字字清楚的传到世人耳中。那超凡脱俗的少年,背影淡雅如雾,人们神驰着他的高华,目光皆呆呆的瞧着不肯拜别。
她就那么一身素衣罢了,就那么荏弱明艳一女郎罢了,就那么,那么低下寒微的一个低等士族出身罢了。
久久,久久。他终究展颜,粲然一笑道:“我着相了。”
一侧的女郎们见这美人不堪罗绮的模样,不由得跟着心中一痛。
那郎君听闻这风雅又带着浓浓体贴之言,面色又是一红,终究抬开端,冲着杨毓微微点头,展唇而笑。
他笑着道:“阿毓才是真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