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口气。
她没有说话，只笑着屈膝给袁氏行了个礼，倒是翡翠，客气地和袁氏酬酢了几句才领着她去了佛堂。
佛堂的大书案上除了笔墨纸砚洗碗笔架和一部厚厚的《楞严经》以外，还摆放着个装糖食点心的雕红漆描金海棠攒盒。
日头垂垂偏西，佛堂的光芒暗了下来。
周少瑾缓慢地睃了一眼。
是郭老夫人的声音。
上房奉侍的丫环婆子都远远地立在东边配房的屋檐下，只要翡翠和碧玉在厅堂门前奉侍。
翡翠一向没有出来。
那位吴先生身材肥大，穿了件非常浅显的宝蓝底织紫色五蝠捧寿团花直裰，五十来岁，留着山羊胡，面庞却很暖和，淡定安闲的，不像替别人跑腿的管事，倒像哪家高门大户的坐馆的西席先生，让她想起姐夫身边的那些师爷。
这是个周少瑾感受非常陌生的袁氏。
去寒碧山房的路上绿树成荫，鸟语花香，周少瑾走边走看，感觉表情非常镇静，指着头顶遮日的树冠对施香道：“就算是到了隆冬，有了这道绿嶂倒也不怕气候热了。”施香笑眯眯地点头。
郭老夫人也没有留她。
有声音从宴息室若隐右现地飘了出来：“……多谢二叔！还请吴先生代我向二叔伸谢……”
莫非这件事和都城的二老太爷和大老爷有关？
她声音清脆，模样儿灵巧又敬爱，让周少瑾想到了林世晟的长女――她每次见到那孩子就会像外祖母似的塞给那孩子一把糖果，那孩子每次都会如许歪着脑袋眨着大大的眼睛向她伸谢。
他是长房大老太爷程勋的胞弟，郭老夫人的小叔子程劭。他和长房大老爷程泾同是永昌十二年甲戌科的进士，不过程泾当年是二甲十六名，程劭倒是榜眼。这件事当时在金陵非常颤动，直至本日，金陵城的人提启程家都会拿出来讲一遍。以后程泾考中庶吉人，程劭直接留在翰林院做了编修，再厥后程勋病逝，方才谋了工部左给事中之职的程泾回籍守制，而留在翰林院的程劭由编修升至翰林院侍读学士，至詹事府少卿。 就在大师觉得程劭会出息似锦，挑起长房的大梁时，程劭如江郎才尽般再也没有任何建立，反倒是守制期满的程泾，先是谋了大理寺主薄一职，不过半年，升大理寺丞，又一年，升大理寺少聊……直到厥后封相入阁，宦途之顺，锐不成当，至于早就搬到了都城的程劭，在金陵的九如巷也就垂垂地淡出了世人的视野，很少有人提及了。
施香正巧送了翡翠返来，挽了衣袖帮着周少瑾磨墨。
周少瑾也做过当家的主母，一看这架式就晓得这是郭老夫人这遣了身边奉侍的人有话要和人说。
她上前行了礼。
周少瑾也笑着点头，没有吱声，耳朵立即支了起来。
周少瑾趁机翻了翻那有部《楞严经》。
她仿佛又回到了大兴的田庄，甚么也不想，甚么也不管，放下尘凡间的各种，沉浸在奥妙的佛法当中。
姐妹们，周末镇静！
周少瑾内心一跳，忙垂下了眼睑，眼观鼻，鼻观心，作出一副非礼毋视的泥塑模样。
oo~
思忖间，翡翠轻手重脚地走了过来，笑着低声道：“老夫人和大总管正在说话，二蜜斯这是要来向老夫人告别吗？要不您等一会？或者是去花厅里喝杯茶？”
袁氏朝着她点头，笑道：“少瑾是来抄经籍的吗？如何未几坐一会？这是要去佛堂吗？”又和翡翠打号召，“明天是你当值？”
翡翠就笑着喊了个还在总角的小丫环出去，道：“二蜜斯，这是小檀。今后就在佛堂里奉侍您。”又对施香道，“有事你尽管叮咛她帮着跑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