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点头，和关老太太一起去了寒碧山房。
宴息室祥云纹镶大理石靠背的罗汉床上，一左一右的坐着郭老夫人和程池，中心一张黑雕钿镙的茶几上摆着紫檀木的棋盘，白玉黑玉做成的棋子纵横交叉，已到了收官的关隘。
她缓缓地拨动动手中暗红色的紫檀木佛珠，白净的皮肤在阴暗的大殿中仿佛发光的玉石，卷翘纤长的睫毛在悄悄合拢的视线下留下一道淡淡暗影，仿佛菩萨座前的莲花，宝相寂静。
就瞥见碧玉快步走了过来。
郭老夫人则笑着问她：“明天的经文抄完了？早点归去吧？改天我再留你用晚膳！”
“去吧！”关老太太叹道，“出了这类事，只怕郭老夫人抄经文的心更诚了。”
碧玉神采大变。
周少瑾大松了口气。
不晓得郭老夫人会如何说？
她有些傻眼。
倒是关老太太，瞥见周少瑾眼睛红红的，把她揽在怀里欣然地叹了口气，对沔大太太道：“这人间最让人难过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长房的二老太爷提及来还是跟着郭老夫人启的蒙，现在二老太爷出了如许的事，郭老夫人还不晓得如何悲伤呢？我看你得和大老爷筹议一声，看是派个管事去都城奔丧还是让诰儿或是诣儿代表四房去趟都城？”
他有些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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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老夫人应当比她考虑得更多。
不管是客气话还是至心，都给足了周少瑾面子。
感谢！
周少瑾主动道：“不晓得管事们甚么时候出发？我想抄几章《往生咒》烧给训表哥。”
她记得宿世程训归天，程诰和程诣还是上学练字，战役时没有甚么两样，如何此生就变了呢？
“好孩子，你故意了。”郭老夫人说着，眼眶有些潮湿起来，“秦总管已经启了程，二房、三房、五房也说要派人进京祭拜，我让他们明天再走，时候太紧，只怕是赶不上了。但我明天会去甘泉寺给训哥儿做法事，你和我一道去吧？给他在菩萨面前上炷香，也就尽了心。”
程池快步分开了后院。
程池是郭老夫人的儿子，莫非他的棋艺非常的高超不成？但母子之间，怎能如许计算？就算程池棋艺高超，也犯不着让郭老夫人执黑子啊！
程池昂首。
这是个甚么环境？
碧玉站在郭老夫人身边正低声地劝着郭老夫人，郭老夫人则拿着个帕子擦着眼角，程池还是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斜斜地依在大迎枕上，棋盘掉在了地上，棋子洒落一地。
难怪他刚才俄然呈现在了佛堂。
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女人，如何会如此的温馨安闲、淡定自如？
“二蜜斯！”她笑着轻声地和周少瑾打着号召，“太夫人让您出来。”
碧玉抿了嘴笑，道：“很好――让大爷十颗子，让大老爷四颗子，让太夫人三颗子。”
第二天，她就听到了动静。
或者，有人天生就有佛性？
周少瑾在棋艺和算术上没甚么天赋。周初瑾花了很大的工夫教她下棋，她的程度始终逗留在五子棋上，乃至连五子棋都下不赢施香。
因为是孙辈，九如巷这边另有长辈，不好带孝，寒碧山房里奉侍的丫环婆子们只是除了金银金饰，换下了红衫绿裳。
沔大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声应喏，去了外院。
上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奉侍的丫环婆子都低眉顺目，恭敬地站在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