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染闻刘曜发言,忙即清算各种心机,毕恭毕敬的叩首。他在晋朝君臣面前嚣狂不成一世,在万军当中也毫无惧色,在本技艺上面前亦是昂然有威,但眼下本来阴鸷凶野的恶汉,竟然一动不动蒲伏于地,在刘曜面前,赵染竟然如同稚弱孩童般,畏首缩脚。
刘曜对赵染还是比较看重的。刘曜感觉,只要能至心为汉国着力,能打得仗,杀得敌,能攻城略地,那么就应当赐与呼应的夸奖和报酬,而不要拘泥于究竟是何出身是何族属,只要有才气,好好用就是了,汉人中也多有才勇兼备之人嘛。
“本王方才听你说,斩下了晋将的首级。巧的很,本王这里,也割下了一小我头在此。”刘曜笑笑,对着亲兵表示,斯须,便有亲兵手挽人头纵马驰来,到了近前跳上马,将那人头呈了上来。
“本王命你为前锋大将,便是但愿你一鼓作气,拿下长安,为我军万千将士做个榜样。现在已过量日,何如仍旧困顿城下,坐至师老兵疲,叫本王如何向陛下交代,莫非你想试本王之剑利钝否?”
但刘曜又并不是简朴的卤莽凶狂、一味恃狠的蛮横人。起码他和他的汉国宗室同胞、同僚们比拟而言,实在算是不成多得的一名杰出人才。
赵染莫名其妙,但还是谨慎应对道:“末将不知。总归是大王军务繁忙……”
赵染如获大赦,一颗心总算放在了肚子里,连着咽了几口干涩的吐沫,才将身子爬起。这边刘曜跳上马来,他身形极高,竟有九尺不足。
“本王本来两日前就应到达长安城下,你道本王为何早退了?”刘曜察看长安半晌,俄然冒出这么一句。
刘曜当下对赵染道:“非是本王苛责你。你本是降将,本王破格重用你,还在陛上面前亲身保举你为安南大将军,你莫非忘了当时石勒他们是如何说的闲话?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你要好好尽力,多打出成绩来,才好让那些喜好非议的人闭嘴,才好让本王在他们面前不会脸红心虚!”
赵染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谨慎翼翼说话道:“大王。长安雄浑坚毅,非是普通城池可比,且晋朝君主大臣都龟缩在此,集合了最后的抵当力量,又勾引百姓,很有些反击之力。并且,末将手中只要一万前军兵马,略显薄弱,故而……”
汉国中山王刘曜,此名在当时如雷贯耳。晋朝洛阳、长安两京沦亡;怀帝愍帝二帝被俘蒙尘,皆是出自刘曜之手。他驰骋天下,傲视四方,一人独擒二龙,只手断绝晋祚,在颠覆西晋王朝、建立匈奴人本身的帝国中,出了最大的一份力。
厥后在匈奴汉国堕入内哄之时,他出兵平乱,为世人公推,终究更上一步,在长安继位称帝。刘曜建国初期,颇思进取,接连出兵,攻陷陈仓、草壁、安宁、陇城等地,并安定关中的巴、羯、氐、羌等族,为关中地区的相对稳定作出了进献。
在数年间血与火的战役中,刘曜仰仗赫赫军功,逐级晋升,一跃而成车骑大将军、大司马、雍州牧,并得授王爵,不但是匈奴汉国宗室中的俊彦,更是汉国挞伐四方的擎天之柱,匈奴汉**中,一度视其为战神,上至名王大将,下到偏裨兵卒,无不畏敬佩慕。
刘曜点点头,抬首望向兀自冒着黑烟的长安城。他的眼中,长安仿佛是受了伤的猎物,正无所凭恃无路可逃,惴惴不安的任凭他打量。一丝嘲笑呈现在了他那法度森严的脸上,城下尸积如山硝烟滚滚的惨烈战况,对他来讲不过是夺下这座城池所必必要支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