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夫安知策划为何物!那厮们白天斗鸡走马,夜宿北里妓家,论起喝酒有十人不当之勇,一旦上阵两腿瑟瑟只欲奔逃,国之热诚也!”
“今后老子的儿子都他娘的读书,再当甚么大头兵,直接打死!”
他的身边,几个部下却低声怒道:
“髡贼,敲钟示警!快,敲钟示警!”
今上又要开商税,又要建立市舶司,用的恰好又是宦官,此岂能长治久安?现在的内阁中,众正悉皆辞退,上位的几个奸佞却只知拥戴上意,还给江南数省下了定额。不过杭州牧李维忠公,只上缴铜钱二百文,说是老妻织布所得。”
“铛铛当!”
“好!此不啻于给真贼子当头一棒,恭维阿谀的小人,惭愧不惭愧也!”
庞元省傲然一笑,端起家侧的那杯参茶,悄悄呷了一口。
“如何还没来?”
万籁俱静间,偶尔会传来寒鸦的悲鸣。让肃杀的局面,又多了几分萧瑟。
“庞州牧又在烤羊肉!”
“别人是东华门唱名的文曲星,我们就是群该死的武夫,能比吗?”
“西北三州冰冷,盗匪、蛮夷横行,此为国之疮痈,辉山众正早欲放弃!专保蜀州、晋州、冀州,如此一来国用便无捉襟见肘之患!
“吾思鲁州之暖和也,辉山之醇厚也,约三五同好,在家中置酒高谈,不亦快哉!其间只要粗粝茶饭,岂是文臣为官处,国度负吾也!”
统领一下急了,跳起来讲道:
有鼓噪,杀!
“来了也打不成仗,弟兄们都冻得不可。”
仿佛是长笛,另有锣鼓的鼓点,乍听上去还非常动听。
这一份苦楚,让人的心头蒙上了不详。但没有人任何人抱怨,哪怕手已经冻得青紫,也不敢放到嘴边和缓半晌。
拼集的八千甘州卫军,现在只剩下不到六千,士气也降落到了顶点。
六品文官笑道:
那些将官听了只是冷冷一笑。
今上,以祖宗之地不成弃为由横加回绝。现在边事垂垂腐败,又要增收赋税,此真昏庸之举。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今次荡平髡贼,吾欲乞骸骨回鲁州,入辉山书院再学十载!”
乃至连后进的都杀掉!
出门一起,也杀了一起,杀的都是带兵的军官。
“咕噜!”
“是!”
这时,甘州卫的一个军官大吼道:
跟着一声号响,纵队俄然停下,然后就在哪儿不断的踏步。
凄风卷过,帐篷的门帘猛地被推开。几名美丽的丫环,从速用手将它压住。
“武夫可爱,武夫可杀。国之强大,在德不在勇,如天下悉用君子,又有何事不成。就是阻布、夜陀也必定惭愧不敢犯边。恰是武人可爱,撺掇圣上开边挑衅,现在国土并未扩大,国库倒是支撑不住了。
没有谁收回嘲笑,因为统统的人都在嗅着。而那股诱人的香味,一向在鼻尖缭绕,勾起了一阵阵的饥火。
看那些武将分开,一个丫环从速将黑狐裘披在庞元省的身上。
出城以后,兵士们再没生过火,因为阿谁该死的庞州牧不准。现在不要说是干粮,连水都成了冰块。温饱交煎下,每天都有一两百具尸身要抛弃。
六品文官不由拍了一动手掌。
正在惊奇的时候,只见一面红旗下,穿得灰不灰、绿不绿的家伙,整齐的从山口中走出来。
“用兵不过一个严字,严军律、严行动,便是君子,便是强军!那些卑贱武人却丧芥蒂狂,罔辜君恩、疏忽神州板荡。只晓得要钱要粮,动不动就以叛变相威胁。本日不过诛杀些跳梁小丑,这歪风便荡然无存,可见事在报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