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忙与女儿春桃一起，谨慎翼翼地扶着苏锦，渐渐地往回走，临走前，刘婶将爬上骡车趴在棺木哭的阿彻拜托给了萧震。
只要兵戈，就会死人，萧震二十岁参军，六年的时候里，他目睹过无数男儿倒下，可那么多人，冯实是不一样的。萧震敬佩冯实的天生神力，他赏识冯实固然矮小却从不自大的开朗脾气，他，顾恤冯实身上那股罕见的纯善。
萧震攥紧了缰绳。
苏锦欢畅极了，冯实喜好孩子，她也一向都想为冯实生个孩子，本年关于有了好动静，苏锦就更加盼望冯实快点返来，好奉告他这个天大的喜信。有天夜里，她都梦见冯实回家了，矮小的铁匠轻松松抱起她举高，傻乎乎地笑。
冯实越傻，萧震越想照顾他，他不满苏锦很多，但冯实喜好苏锦，萧震便也尽量容忍苏锦的缺点。
正月里，冯实随雄师解缆没几日，她就吐了，随之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
萧震看眼地上再也不会傻乎乎叫他“萧大人”的兄弟，冷声道：“扬州铁匠，冯实。”
就是死了吧？
“大人，阿彻……”
轻风吹拂，吹得她的衣裙贴到了身上，勾画出小腹微微隆起的形状。
苏锦笑了，边笑边哭，状似疯颠，疯着疯着，她冲到骡车前，对着冯实的棺木便是一阵拳打脚踢，乃至试图将棺木从车上拖下来，边拖边骂：“你个短折鬼，你个短折鬼，旁人欺负我就算了，连你也欺负我！让你跑你不跑，上赶着替别人去死，你是嫌我过得太顺心了是不是？你个短折鬼，抛下我们孤儿寡母，你的知己被狗吃了？”
雄师到了城门，百姓们热烈欢迎，萧震本该与李雍等将领一起进城，但在步队即将走到领头的百姓们面前时，萧震俄然策马出列，然后翻身上马，一步一步地走向苏锦。
萧震猛地收回视野，微微抬头。
等萧震抱着哭昏畴昔的阿彻回到千户府，苏锦已经看完郎中了。
但是，城门越来越近了。
苏锦看着越来越近的棺木，俄然之间，六合无声。
就像当初被墨客丢弃一样，苏锦想的更多的，永久都是下一步，而不是沉浸在畴昔。
辽王意气风发，带领雄师班师，雄师走得慢，喜信先传到北地各城，百姓们喝彩鼓励，每天都盼望参军的丈夫或儿子早日返来。将士们也都盼着快点与家人团聚，健步如飞。
未料，接下来的三年，她的肚子，竟然就再没动静了。
“刘婶，扶我归去。”低下头，再也不看那棺木，苏锦狠下心肠道。
“只可惜了冯实啊。”在场的另一名李大人，也就是吴二爷尽忠的那位北城千户李文彪，重重地可惜道，说话时眼睛瞄着萧震刚硬的侧脸，“传闻冯实媳妇千里迢迢从扬州赶来与他团聚……唉，稍后见面，萧大人定要好言欣喜才是。”
冯实死了，死在疆场，死得英勇。
不知不觉间，行进的步队停了，百姓们冷静看着，无不唏嘘。
萧震缓缓扶住浑厚铁匠的双肩，染血的手指，越攥越紧，模糊颤抖。
萧震冷峻的脸上，不见任何笑意，黑眸沉沉地眺望远处的城门，那边，百姓们纷繁赶来驱逐班师的亲人了。
“嫂子，大人返来了，他让我问问你，现在便利说话吗？”春桃挑帘出去，担忧地问苏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