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生摸着肿痛的脸,眼巴巴地看着她,嘴被布巾塞得红肿起来,像含了两根腊肠,一句话含混不清,凄惨痛惨。
无乩馆的廊下,几盏孤灯昏黄孤冷,将这所暗巷里的宅子衬得如同一座暮气沉沉的宅兆。
他想不通阿拾为甚么要把这狗屁不通的“画”送到无乩馆,又是怨又是怕,连头带脖子一起缩了归去,目光惶恐,但态度果断。
“归去睡吧。”时雍坐起来。
“我是来给你告别的。我获咎了锦衣卫就将近死无葬身之地了。不幸我上有老母,下有……下啥也没有。呜!”
周明生委曲地摸了摸红肿的脸,“事到现在,我已是想明白了。我死不要紧,就是我娘,你看在她为你做肉的份上,在我身后,多照顾她。”
一箭就射中了多数督的鸟?
“既然不肯说,滚吧。”
“阿拾,我家门口的桂花树下,有我藏的五两银子,若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记得把它挖出来,交给我娘。就说儿子不孝,不能再承欢膝下……”
时雍古怪地看着他。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真让她长见地。
时雍挑眉,“你没说我让你传信?”
“你这是遭贼了?”
“无乩馆捉了个细作。”
“他们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刚才他几个锦衣卫好一顿抽,已是去了半条命,现在这个传闻中间狠手辣的批示使大人返来了,只怕这条小命彻夜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一人一马奔驰而来,到了马车跟前,翻身跃下,单膝跪地。
“顺天府衙的?”
大厅外的柱子上绑着个高大的男人,穿了顺天府衙役的衣服,嘴里塞着布巾出不了声,脑袋来回摆动着,一张脸肿得不见样貌。
时雍扫他一眼,“你死不了。”
大牢里的时雍还没有入眠,看到他脸肿得像个刚下刀的猪头,非常惊奇。
他还没有从箭神光环里摆脱出来,一向碎碎念。
不不不不是用心的。周明生内心猖獗吼怒,嘴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得呜呜着将脑袋往柱子上撞得咚咚作响。
朱九摸了摸脖子,小声嘀咕,“归正这小子射死了爷的鸟,没得好活了。”
“呜呜。”
“这是甚么?”谢放凑畴昔看了看,“烤熟的鸭子要飞了?”
“送了。”周明生说着抹了抹眼睛,“就是我那箭术太入迷入化,一箭就射中了多数督的鸟。”
“我都要死了,你还在幸灾乐祸?”
敬慕就是把多数督的鹦鹉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