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一具尸身了。
内堂里沉寂无声。
老孙头走了，眼下或许只要宝音一个知情者了。不过，不晓得医书可有隐情，时雍不敢冒然扣问，怕引火烧身，原想等一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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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天的他，还是非常悲观的呀。
而时雍心中所想，倒是孙老若不在了，她便再也听不到他说话，听不到他的训导，得不到他的传授了。
时雍进针素髎穴，强捻转，低低道：“师父不是说，必然要撑到陛下醒来吗？你不是说没法向先帝和懿初皇后交代吗？如何能就这么走呢？”
“祖父！”
孙正业的表示也正如他们料想的一样，认识已完整丧失，瞳孔散大，四肢厥冷，人底子已经去了。
“人中穴位于任督交界，可连接阴阳之气。”
“长公主切勿悲伤，老夫活到这年龄，满足了……只是陛下之疾尚未好转，失实放心不下。”
“三刻钟了……”
“头放低，下垂！”
不料，宝音竟然主动找上了她。
“如此，老夫去到地下，见着了先帝先皇后……也就有话……交代了。”
这话如果在半个时候前说，能够很多人不平，现在倒是分歧了。时雍单凭一副银针就将一个脉象全无的白叟从鬼门关拉了返来，这已是了不起的本领。
孙正业欣喜地看着时雍，目光充满了慈爱。
交代完孙国栋，他目光寻到了宝音长公主体贴的脸，声音略有些哽咽，“老夫无能，未将陛下治愈便要被老天收归去了……老夫对不住先帝和懿初皇后，对不住陛下，长公主……”
“醒了，祖父醒了。阿拾，祖父醒来了！”
世人都这么想，感觉时雍再折腾下去也是徒劳之举。却不料，孙国栋话音未关，头往下低垂的孙正业俄然抬了抬脖子，像是卡了一口痰般，咳喘两下，将时雍刚塞在他嘴里的醒神丸吐了出来，衰弱地展开了眼。
时雍额头浮汗，等世人将孙老爷子头部垂下去，再在各穴快速大幅度提插捻转，然后从怀里取出两粒醒神丸，撬开孙正业牙关含于舌下，再次部分取穴，疏解经络之气，几次捻转刺激……
堂内沉寂无声。
孙正业与她对视，唇角微微扯了扯。
孙正业这一世，儿孙合座，天然安老，是谓美满。
孙国栋瞪大眼睛，镇静得像个孩子。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医道开天门，老夫再去来……”
没有人说话。
“唉，老夫要交代的……都已交代过了，临行也无甚可说……”
雪积上屋檐，雪又化了，晴和日出，光芒万丈。从孙正业过世这日起，时雍便只要半途回家一趟换了身中衣，其他时候皆在良医堂里。
他说着，叫一声阿拾，脑袋没动，只用眼神表示宝音看向时雍，像交代遗言那般缓缓隧道：“老夫子孙十数人，在医术一途，却无一高深，这本让老夫引觉得憾……幸而先帝有灵，临终曾为老夫送来一个好徒儿……”
世人又哭又笑，太医更是筹措着要人去给孙正业煎汤药，时雍却一动不动，看着孙正业，双眼浮上泪雾，一片通红之色。
对一个已近绝脉的耄耋老者施救，难度可不比青壮男人，能够说纯粹是折腾人，白搭力量、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