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又一声,清清冷冷。
听到陈景佳耦战死通宁远的事情,陈岚身子微微颤栗,神采惨白地看着他,心如刀绞,浑身的血肉都好似被人扒开再煎熬了一番。
“传闻大晏天子对长姊密意似海。你说我有长公主在手,赵炔敢不敢派兵来打?另有北狄,李太后年龄已高,但宝刀未老,满朝文武和汗王乌尔格无不顾忌她三分。如果她最敬爱的小儿子在我手中,她敢不敢不听话?更何况,另有阴山皇陵的宝藏,我雄师在此,何愁求之不得?”
“你可知,当儿刺探到这些事是,是多么肉痛,是多么难过?是多么想将这些恶魔全下天国,为母复仇?”
“是。”乌日苏淡淡一笑,“永禄爷身为皇子,却因生母身份,不受亲爹爱好,遭兄弟架空,朝中无人,六亲无靠。可他韬光养晦,埋没锋芒,厚积薄发……直至起兵一举夺位,这是多么豪杰气势?这才是我辈的表率--”
陈岚重重闭眼,泪如雨下。
在乌日苏面前无所遁形。
好久好久,陈岚说不出话,开不了口,喉头仿佛塞了棉团。
外祖?风骨?
乌日苏似若未察,唇角扬起,又是一笑。
乌日苏黑亮的眼睛仿佛燃烧了起来。
她明知究竟并不是乌日苏说的那样,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她越是纳福,越是不能健忘父母,便越是哀思。
淡淡瞥了陈岚一眼,乌日苏语气冷下几分。
“母亲。”
陈岚脊背又是一麻,目光暗了暗。
“不是如许――”
乌日苏这些话,像刀子,像利齿,把她全部劈开,将她凄惨痛惨的平生从鲜敞亮丽的富丽樊笼里剥离出来,暴晒在日光下,几近夺去了她最后的呼吸……
陈岚胸口起伏,怒极攻心。
统统的痛,
陈岚手指颤抖一下,猛地昂首。
眸底,是烽火连天,战马奔腾,皇图霸业……
“这些话,你向来没有对长公主提及过吧?想来也没有任何人晓得,一贯深居简出不懂俗事的通宁公主,实在聪明绝伦。这才是真正的藏拙啊母亲。你怕甚么?怕赵家人顾忌你,冷淡你吗?你寄人篱下,不露锋芒,谨小慎微,只修医术和学琴棋书画,不看兵法不习武,活得比宫女都寒微,为的是甚么?”
乌日苏笑了起来。
“不--”陈岚仰着脸,清澈的眼里倒映着乌日苏的大怒,她却说得安然,“你会。”
来自亲生儿子的刀子,比外人更厉,更狠。
乌日苏语速极快地顶撞归去,“母亲为了讨长公主欢心,寒冬腊月远赴漠北,为阿木古郎看诊。蒙受连番厄运,人鬼不如,数载沉湎,阿谁时候,赵家人在那里?他们稳坐江山,正享嫡亲之乐,早已忘了外祖功劳,忘了你是外祖孤女,他们没有寻觅你,任由你痴傻疯魔,被人一再拐卖,如娼如妓……”
“难不成绩为了得人几句好话?还是为了赵家人恩赐给你的几块骨头?”
说到这里,他掀了掀唇,目光幽幽地盯着陈岚。
“母亲可知在我长大的这些年,在那些猪狗不如的日子里,恰是靠着这个催促本身,才气咬紧牙关活下来吗?”
“这才是你马不断蹄,微服贡康小城,要与我相认的真正目标。”
“何谓风骨?不过胜利者的俾睨,得了便宜再卖乖罢了。既然母亲提刮风骨,那我们就说说风骨也好。”
猪狗不如几个字,刀子似的揪痛了陈岚的心。
“儿本日算是重新熟谙了母亲。”
“你本来想先助南晏之力,坐稳汗位,再借机杀掉来桑,煽风燃烧,教唆南晏与北狄的干系,让二者斗个鱼死网破,你再来坐收渔利……以是,你确切不想这么快与南晏翻脸,因为你还想操纵我,操纵与南晏的姻亲,渐渐坐大,等一举灭掉北狄,你一统草原,再与南晏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