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道：“海佥院刚才的话说的有事理，却没说透辟！就让臣替他把话说透辟吧！在臣看来，战役分两种。一种是需求的战役，一种是非需求的战役。比方，高阁老刚才所言，靖康之耻。金兵占了半个大宋，大宋当然该血战到底！臣说句特别的话，如果鞑靼人占了半个大明，臣情愿带着百口长幼，与鞑靼人拼个你死我活！可时下，戚继光得了小胜，鞑靼人并未占据我大明寸土。俺答汗又主动提出了媾和。再打下去，便是非需求的战役。非需求的战役的成果，不过是劳民伤财，我大明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高拱没有想到，海瑞帮的不是他，而是张居正！
张居正谈到了详细的数字，隆庆帝来了兴趣。他问道：“张太岳，你刚才说媾和胜利，朝廷每年能省下二百五十多万两军费开支？”
说完以后，隆庆帝道：“诸位爱卿，鞑靼人提出了媾和的前提。你们如何看？”
张居正问一众保守派官员：“敢问诸位，朝廷拿甚么跟俺答汗打到底？国库有多少家底，莫非你们不清楚么？”
隆庆帝先让贺六派回京的李黑九向众臣说了俺答汗的要求。
杨博道：“皇上，诸位大人。我想全部六部的十八位堂官没有人比我更喜好兵戈了！我杨博是带兵的文官，二十岁代表朝廷巡边，在边关杀了二十年蒙前人，又在兵部参赞了十几年的军务。本日我能坐上吏部尚书的高位，很大一部分启事就是因为我有很多兵戈时立下的军功！但是诸位，明天，我却不主战！我支撑张阁老，同意朝廷与鞑靼人媾和。”
“是啊，我们毕竟没有丧失国土。跟靖康之耻是两回事。”
高拱道：“好！张阁老。我们且先不说跟鞑靼人是战是和。只谈鞑靼人的这几个前提。起首，封，封草原蛮族为王，大明从未有先例。莫非你要违背祖制么？！再说贡。皇上即位之初已经命令，肃除藩属国朝贡骗回赠，占我们大明便宜的积弊！莫非你要抗旨么？！再说互市。跟敌国做买卖？呵，你对得起那些死于鞑靼人屠刀下的边关百姓、将士们么？”
海瑞是朝中的清流党。清流党，又常常是保守的，大多都站在高拱一边。高拱心中暗喜：“海刚峰当初连先皇都敢骂，是个至阳至刚之人。有如许的人帮我进犯张居正，张居正即便长了一百张嘴也回嘴不清！”
“高阁老骂张阁老是秦桧，这话有些过分了。”
张居正赶紧答道：“是的皇上。假定真的开放边关贸易，户部还能多收一大笔边关榷场税银。《论语》曰：礼之用，和为贵。与鞑靼人媾和，能够让国库开支大大减少，又能让九边百姓此后再也不受烽火困扰之苦。何乐而不为？”
海瑞所言，句句在理。一众朝臣群情纷繁。
高拱嘲笑一声：“呵，‘礼之用，和为贵？’说得好！南宋第一大汉奸秦桧当初也是这么对宋高宗说的！”
承天殿。
“想跟大明媾和？俺答汗必须对我们称臣、进贡！”
内阁阁员郭朴争锋相对：“与鞑靼人的战役，关乎道我大明的脸面。即便没钱，也要血战到底。戚继光不是已经毁灭了一万鞑靼人了么？我们现在还是占主动的。大不了拼光蓟、辽、宣三镇的边军就是了！”
龙椅上的隆庆帝皱了皱眉头。
保守派官员们纷繁拥戴。
张居正道：“实在高阁老所说，说到底，不过两个字‘面子’！我大略算了一笔账。光是蓟、辽、宣三镇，客岁一年的军费开支就在六百万两以上。而鞑靼那边，要求每年的入贡回赠仅为五十万两白银！如果媾和胜利，只蓟、辽、宣一年，便能够减少一半儿的军费开支。一来一去，国库每年能够少取出二百五十多万两银子。皇上早就说了，大明朝不能只要面子，不要里子。甚么是里子？说白了就是银子！国库多出来这笔银子，能造福多少百姓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