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道:“我上本参你,本来是想给你个台阶下,让你回京。看来,皇上是铁了心想让你查清两淮盐税亏空的事。查吧,两淮盐务本就是一笔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烂账。这回严阁老保举,皇上钦点,让鄢懋卿这只老狐狸做了新任两淮盐运使。你想查清盐税亏空,反比如蜀道难,难于上彼苍!”
鄢懋卿叹了口气:“唉,但愿吧!老六,旨意宣完了。我先告别!”
贺六却不附和老胡的观点:“胡部堂不是那样的人。正如他所说,如果他在江南只唯严阁老之命是从,将严党的好处超出于江南百姓的好处之上,那皇上还会将浙直总督这副重担交给他去挑么?他也不轻易。抗倭的军饷要他去筹措;浙、直两省百姓的生存要他去管;朝廷每逢要用钱,常常都是从浙、直两省调剂。。。。唉,你看他五十多岁的人,面相上看上去却快七十了。好官难做啊!”
近十年来,两淮盐运使的位子一向被严党所紧紧节制。上一任盐运使吴良庸就是严党中人。吴良庸开罪下狱,新任盐运使又派来个铁杆严党鄢懋卿,他必然会各式禁止贺六查清两淮盐税亏空的本相。
鄢懋卿回身拜别,他前脚刚走,浙直总督胡宗宪便来了钦差行辕。
鄢懋卿对贺六说道:“唉,实在嘛,我也不肯来扬州!两淮盐运使只是个正四品官儿。我本来在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位子上,是从三品。仕进的人,都想着升官,哪曾想,我倒降了一级。”
贺六笑了笑:“莫非不是如许么?”
李大拿和冯瘦子已经等在了那边。
说完胡宗宪便走了。
小阁老严世藩曾戏言:鄢懋卿是我严家的送财孺子。
贺六道:“冯瘦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比及李大拿发明银票是假的,你这个查验银票的人另有活路么?跟我去钦差行辕,我们锦衣卫会保你的安然。”
贺六对鄢懋卿说道:“鄢大人才调超群,也只要您如许的能臣干吏,才气挑起两淮盐务的重担!”
贺六嘴上虽这么说,内心却暗自嘀咕:皇上啊皇上,你让我来江南查私盐,不派个廉洁点的官员做盐运使帮我查案也就罢了,反而派来这么个巨贪。您老这不是拆我的台么?
李大拿所坐的桌前,放着一个两尺见方的铁匣。
冯瘦子送贺六和老胡来到四方茶馆门口。
李大拿道:“既如此,我也不强留二位了。冯瘦子,你替我送送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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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瘦子道:“这么急?”
鄢懋卿是最铁杆的严党。他从行人司行人升御史,再由御史一步步升到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满是凭着严嵩的提携。
“甚么?”李大拿有种不祥的预感。
内阁首辅严嵩用人,只用两种人。一种是无能事的治国大才。另一种是会捞钱的大奸之徒。胡宗宪属于前者,鄢懋卿属于后者。
贺六笑了笑:“喝酒就不必了。五十三万担盐引到手,我还要从速在本地的几个盐场收五十三万担的私盐!但愿这批私盐能顺顺铛铛运回山东。我再凭着盐引,按官盐的代价卖出去。”
贺六抬高声音对他说道:“你现在顿时跟我们走!”
李大拿叮咛小二道:“冯瘦子送完那两个客人没有?送完了让他从速返来。”
#######第二日中午,贺六和老胡践约来到四方茶馆的雅间当中。
贺六道:“胡部堂。有句话实在我早就想跟你说。你老捂着两淮盐务的盖子不让我揭。说是怕一查到底会让江南宦海大乱,激发朝局不稳,危及江山社稷。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赃官高低其手,弄的朝廷连给戚家军、俞家军采办军需粮草的钱都拿不出。莫非如许就不是危及江山社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