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得直咂嘴，越说越镇静。
“没准是新开的。”今夏喜滋滋地夹着壮硕滚圆的马肚子，“都说江南好，你瞧瞧，连马都喂得油光发亮。”
今夏探头望去，瞧见蛆虫在尸首暴露外的手上爬动，那手已经有几个腐臭的小洞了。
“里头估计都烂了，还……还要验吗？”她问陆绎。
船埠上，一早就得了信的扬州城内大小官员高高矮矮站了一堆，粗粗数畴昔估摸着起码稀有十人。再一眯眼，为首者所穿常服上绣孔雀，可知是三品大员。
一轿夫忙撩开轿帘，另一轿夫已撑好油布伞候着，陆绎徐行出来，看了看那座新坟，一句废话都没有：“挖吧。”
恶臭当中，一具身穿官服的男尸悄悄躺着，乌青的脸仰对着阴沉沉的天空。
杨岳长叹口气：“当差这么久，我学会两个字，想与夏爷您共勉。”
按照她的经历，到了这时候，尸首压根不能动，体内全都烂了，一搬动血水就得突突往外冒，没准胳膊腿另有眸子子甚么的全得掉下来。因而她转头去看陆绎，后者居高临下，打量着棺木内的尸首，面上看不出涓滴情感。
杨程万躬着背，恭敬接过香袋，眯起眼睛看了又看，又嗅了嗅。
今夏不无绝望，就算没有美酒好菜，也不消挖坟掘尸吧，落差实在太大了些。
能被拖到乱葬岗的，都是胡乱了事，埋得不会深，有棺木的都算是走了运，多数是裹上破席就埋上。瞧这两人干活模样实在蛮得很，陆绎不得不担忧哪一铲子下去把周显已脑袋给铲下半边来，正欲开口，便听今夏“啊”了一声……
陆绎才施施然上了另一顶肩舆。轿夫稳稳铛铛地起轿。杨程万唤上尚在一旁窃保私语的两徒儿，表示他们上马。
陆绎冷酷地看着她：“当然，快翻开。”
“闻香气，内里应当是兰花瓣，像是女人用的东西……”他抬开端来，将香袋儿递还归去，朝陆绎道，“据我所知，周显已此行并未带家眷，或许是旁人遗落在此？”
“没错、没错……”
近无山庄，远无村郭，今夏颇难过地张望四周，实在不像个用饭的处所。她捅了捅杨岳，表示他去问问。
帷轿在细雨中起伏着，陆绎闭目养神，面上神情淡然，苗条的手指一向悄悄搭在轿窗边沿，轿帘拂动，外头的动静听得清楚。
“头儿，这类粗活我们来，您看着就行。”
陆绎淡淡叮咛她，然后拿着香袋回身走开，行到杨程万身边，递给他道：“杨前辈，您看看这个香袋。”
站船缓缓停靠在扬州官驿船埠，风已是江南的东风，带着些许凉意，悄悄拂动衣袍发丝上。
杨程万点头淡淡道：“周显已被葬在这里，经历大人要挖坟重新验尸。”
将杨程万唤过来，交代他们服从陆绎的调派后，刘相左便上了肩舆。
今夏撇撇嘴，这些人天然不是来迎她的，而是冲着刘相左和陆绎。刘相左是大理寺左寺丞，也不过五品罢了，还没有本事让三品大员亲身到船埠相迎。独一能有此“殊荣”的天然就是陆绎，虽是七品锦衣卫经历，但有个锦衣卫最高批示使的爹，获得报酬当然不一样。
“挖着了！要撬开吗？”今夏拄着铁铲喊过来，她饿得紧，巴不得能早点完事归去吃顿热乎饭。
今夏掮了行装，与杨岳跟在杨程万背面下船。走在最前头的天然是此行官阶最高的大理寺左寺丞刘相左，头戴乌纱，身穿青绿斑斓圆领袍，袍上绣着白鹇，银钑花带，脚穿皂皮靴，规端方矩，绝对没有半分越逾之处。